羅浥塵抬眼望過去,見是一個瘦削的年輕男子,有些眼熟。
那男子又道:“之前在洪州你要買我家老爺的馬車來著。”
這一說,羅浥塵想起來了,原來是那家的小廝。她淡笑著道:“沒想到在汴京也能遇到,真是太巧了。”
男子點點頭:“還多虧了你告知香料的養護方法,才順利將那些香料運到京來。”
羅浥塵微微頷首:“不過舉手之勞,不足掛齒。”頓了頓,指著前面薛氏香料鋪道:“這便是你們老爺的鋪子嗎?”
那小廝搖搖頭:“此事說來話長了。”
羅浥塵見他言語中多有顧慮,又觀他臉上汗水涔涔,不由道:“在這裡能遇到也是有緣,我正想去那邊茶肆歇歇腳,不如一起坐下來喝一杯茶再行。”
小廝正有此意,見茶肆不遠,跟一起的同伴說了一聲,其他人也欣然同意。
幾人在茶肆裡坐下來。
羅浥塵叫了兩壺茶水,並幾碟小菜,這才笑著道:“還不知如何稱呼各位呢。”
小廝喝了一口茶,緩了喉間燥意,這才一一介紹起來。
他叫袁一舟,一起的兩位一個叫朱經,一個叫馮衛,俱是劉家雜貨鋪的夥計。他們東家生意很廣,除去香料,還有茶葉、絲綢等生意。在洪州羅浥塵遇到他們的那次,正是要押送一批新進的香料來汴京。
“那麼你們方才便是運送那批香料嗎?”羅浥塵問。
袁一舟點點頭,嘆息一聲:“說來也是流年不利,我家小少爺剛到江陵,便高燒不退,尋了幾個大夫都治不好,最後竟就那樣去了,夫人傷心不已,跟著便病倒了。”
羅浥塵微蹙眉頭,她沒想到一場南下避難竟這樣隕了一個生命,雖然她沒見過那個小少爺,但她曾經見過那架馬車,從內裡的裝飾來看,這家人必是疼愛極了這個孩子。
“……老爺獲知噩耗,便馬上南下,還沒過襄陽府,便接到夫人病重的訊息,等趕到江陵,夫人早已去了三日了。”
“哎,本是好好的家……”袁一舟長嘆一聲,“自少爺夫人走後,老爺一下子便衰老許多,整天茶飯不思,生意也顧不上了。原來汴京的店鋪陸續賣給了別人。”
“這家香料鋪——”他抬起下巴向外虛指了一下,“便是原先我家老爺的鋪子,二個月前才賣給現在的東家,方才我們便是將最後一批香料送過去。”
原來是這樣。
羅浥塵又問道:“不知現在這家香料鋪的東家又是什麼人?”
袁一舟不妨她這般問,微挑起眉。
“是這樣的,我前兩日剛為這家東家看過診,見是一位夫人,家中甚是豪華,一時好奇才問的,如果袁兄不方便透露,那也沒關係。”
說了一會,袁一舟已慢慢卸下心防,他擺擺手,“沒什麼不便的,只是我知道的也不多,只聽說那夫人是新晉起來的商戶,手頭很是大方,給了我家老爺高於市面價的價錢盤下了這家香料鋪。”
“不過她盤下香料鋪後,卻沒見親自打理,每日只叫一個老管事與我們對接,像是極不把這樁生意當一回事一般。”
羅浥塵默了默,方才她在店裡時就有這種感覺,若在其他香料鋪,就算品相一般的沉香也絕不會賣的如此便宜,這家的香料無論從成色到香味都是一流的,沒道理賣得如此便宜。
她還在兀自沉思,卻聽袁一舟再道:“這家香料鋪是我家老爺在汴京的第一家鋪子,就這樣賣出去了,哎……”
羅浥塵見他面露悽然,不禁安慰道:“所謂否極泰來,你家老爺以後一定會好轉起來的。”
“但願如此。”袁一舟又喝了一口茶,突然想起面前的女子之前在洪州好似也遇到過什麼難事,不由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