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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部分

那焦躁的聲口,一定是和她母親說話,這兩天她天天打電話去,催他們快動身。阿寶把地下的香菸頭和報紙都拾起來,又把梳妝檯上的東西整理了一下,敞開的雪花膏缸一隻一隻都蓋好,又把刷子上黏纏著的一根根頭髮都揀掉。等曼璐打完了電話,阿寶先去把門關了,方才含著神秘的微笑,從口袋裡掏出那隻戒指來,送到曼璐跟前,笑道:〃剛才二小姐一定要把這個押給我,又答應給我錢,叫我給她送信。〃曼璐道:〃哦?送信給誰?〃阿寶笑道:〃給那個沈先生。〃曼璐把那戒指拿在手裡看了看,她早聽她母親說過,曼楨有這樣一隻紅寶戒指。是那姓沉的送她的,大概算是訂婚戒指。因笑道:〃這東西一個錢也不值,你給我吧。我當然不能白拿你的。〃說著,便拿鑰匙開抽屜,拿出一搭子鈔票,阿寶偷眼看著,是那種十張一疊的十元鈔票,約有五六疊之多。從前曼璐潦倒的時候,也常常把首飾拿去賣或是當,所以阿寶對於這些事也有相當經驗,像這種戒指她也想著是賣不出多少錢的,還不如拿去交給曼璐,還上算些。果然不出她所料,竟是發了一筆小財。當下不免假意推辭了一下。曼璐噗的一聲把那一搭子鈔票丟在桌上,道:〃你拿著吧。總算你還有良心!〃阿寶也就謝了一聲,拿起來揣在身上,因笑道:〃二小姐還等著我拿紙跟筆給她呢。〃曼璐想了一想,便道:〃那你以後就不要進去了,讓張媽去好了。〃說著,她又想起一樁事來,便打發阿寶到她孃家去,只說他們人手不夠,派阿寶來幫他們理東西,名為幫忙,也就是督促的意思,要他們儘快的離開上海。

顧太太再也沒想到,今年要到蘇州去過年。一來曼璐那邊催逼得厲害,二來顧太太也相信那句話,〃正月裡不搬家〃,所以要搬只好在年前搬。她趕著在年前洗出來的褥單,想不到全都做了包袱,打了許多大包裹。她整理東西,這樣也捨不得丟,那樣也捨不得丟。要是全部帶去,在火車上打行李票也嫌太糜費了。而且都是歷年積下的破爛,一旦曝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僅只是運出大門陳列在衖堂裡,堆在塌車上,都有點見不得人。阿寶見她為難,就答應把這些東西全部運到公館裡去,好在那邊有的是閒房。其實等顧太太一走,阿寶馬上叫了個收舊貨的來,把這些東西統統賣了。

顧太太臨走的時候,心裡本就十分愴惶,覺得就像充軍似的。想想曼璐說的話也恐怕不一定可靠,但是以後一切的希望都著落在她身上了,就也不願意把她往壞處想。世鈞有一封信給曼楨,顧太太收到了,也不敢給誰看,所以並不知道里面說些什麼。一直揣在身上,揣了好些時候,臨走那天還是拿了出來交給阿寶,叫她帶去給曼璐看。

世鈞的信是從南京寄出的。那天他到祝家去找曼楨,沒見到她,他還當是她誠心不出來見他,心裡十分難過。回到家裡,許太太告訴他說,他舅舅那裡派人來找過他。他想著也不知出了什麼事情,趕了去一問,原來並沒有什麼。他有一個小舅舅,是老姨太太生的,老姨太太一直住在南京,小舅舅在上海讀書,現在放寒假了,要回去過年,舅舅不放心他一個人走,要世鈞和他一同回去。一同去,當然不成問題,但是世鈞在上海還有幾天耽擱,他舅舅卻執意要他馬上動身,說他母親的意思也盼望他早點回去,年底結賬還有一番忙碌,他不在那裡,他父親又不放心別人,勢必又要自己來管,這一勞碌,恐怕於他的病體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