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大抵從一個側面說明了安氏政權的不得人心。倒也不是安氏多麼地殘暴和橫徵暴斂,而是安氏出身胡人,異族統治漢人地域,無論怎麼樣都會觸發牴觸排斥情緒。這幾乎是必然的。
而按照數千年的人文傳統來看,當看客大抵與心情密不可分。安祿山安慶緒父子當政時代,燕軍在洛陽執行的是半恐怖封鎖政策,動輒就全城戒嚴、滿城抓人,普通百姓上街購物都是形色匆匆,誰敢像現在這樣當街聚眾鬨笑呢?
不要說普通百姓了,就是薛家這種封爵貴族,往日裡,薛巖也是不敢公開糾集府中家奴肆意當眾行兇的。
可當李唐官軍恢復了對洛陽城的絕對治理權,作為李唐宗室近親後裔的薛家,心底那點早就不該存在的貴族傲氣卻漸漸滋生起來。這其實是一種很古怪悲哀的心態。
你說薛家如今還算是哪門子的貴族呢?落魄了兩三代,昔日的輝煌早就變成過眼雲煙,再加上還有從賊的不堪經歷,日後會不會被李唐朝廷秋後算賬都難說,充什麼貴族?
但落魄的貴族也自覺高人一等。
薛巖沒想到,自己作為薛家的小爵爺,上街吃個飯,看中一個靠窗的位置,竟然有外地酒客不識趣,不但不逢迎還動手傷人。這讓剛剛恢復了心氣的薛巖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惡氣去?
所以,薛巖返回府中糾集了眾多家奴,就氣勢洶洶朝鳳陽樓而來。他非要將孔晟三人拿下,好好揍一頓然後送官,這才能出了心底的怨氣。
一看薛家人大肆出動,鳳陽樓的老闆夥計都大吃一驚。掌櫃的趕緊帶著夥計上前陪笑勸阻。但薛巖攜憤而來,怎麼可能聽勸?
孔晟三人緩步從樓梯上走下,烏顯烏解兩人殺氣騰騰走在最前頭,緊緊將孔晟護在其中。實際上孔晟也不是手無縛雞之輩,完全可以自保,但作為上位者,他在很多公開的場合其實是不能隨意出手的,因為這樣自降身份有損官體。
薛巖一把推開伙計的阻攔,揚手指著孔晟冷笑道:“來人。將這三名行兇傷人的惡賊給本小爵爺拿下,送官法辦!”
薛家的眾多家奴一哄而上。
烏顯暴怒道:“爾等聚眾滋事,眼裡還有大唐律法嗎?”
薛家的一個領頭的家奴惡狠狠衝了過來:“狗…日的混賬東西,在洛陽,我們家小爵爺的話就是王法!傷了我們薛家的人,還想這麼算了不成?”
這家奴肆無忌憚地撲過來,烏顯不屑地皺了皺眉,然後迎頭一拳。那鐵杵般粗大的鐵拳就擊打在家奴的面門上,這家奴當即慘叫一聲。面門開花血流如注,倒在了地上。
烏解也黑著臉開始出手反擊,兄弟倆是軍中驍將,勇猛和個人武力值固然比唐根水南勇李彪李虎這些勇將差些,但比起薛家的這些家奴來就不知強了多少倍,所以別看薛家人數眾多。但真正動起手來,根本不是烏氏兄弟的對手。
所謂的殺雞焉用牛刀,就是這個道理。
鳳陽樓中雞飛狗跳,亂成一團,所有的酒客都狼狽地閃避了出去。站在街面上嘻嘻哈哈評頭論足地看熱鬧。
孔晟倒背雙手,若無其事地凝望著烏氏兄弟與薛家家奴的低階對抗。見外面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孔晟眉頭緊蹙,低低哼了一聲。
烏氏兄弟聽到,知道自家主子有些不滿了。心頭敬畏之下,手下就不再留情,索性放開來手腳並用像對付叛軍一樣對付薛家的家奴,不多時就秋風掃落葉將十幾個貌似彪悍的家奴給放挺在地上,這些家奴呻吟連聲,慘呼不絕。
薛巖面色如土,他根本顧不上那些被撂翻在地的下屬,慌不迭地就往外逃遁。烏顯一個縱身過去,毫無“憐香惜玉”之念,一腳就將薛巖給踹翻在地。
烏顯烏解兩人將薛巖給制住。
孔晟好整以暇的緩步走出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