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爛的肉割下來,以此來保住雙腿。
所以說人生到底是一場戲,兜兜轉轉都跑不出這個既定的舞臺。
那時年紀尚淺的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沈家會落得如此下場,我會落得如此結局。
“沈大頭!沈大頭?你瞎看什麼,就是在喊你。”
牢房外面一個滿臉虯髯的大漢提著盞昏暗的破燈,隔著一道木柵欄樣的牢門對我嚷嚷道。
“唔,抱歉,因為我一時還不能適應這個別具風格的新稱謂。”
“有病!”大漢咕噥了一句,然後就從腰間抽出一大串鑰匙來,利索地開了我眼前這扇牢門。
“出來罷,要上路了。”
我裹了裹身上的外袍,深一腳淺一腳地從草垛子上跨越出來,然後本著套近乎的原則對大漢說:“兄弟,你這話說得也忒��肆恕!�
大漢輕蔑地望了我一眼,一面在前面帶路一面對我道:“外面有人要提審你,那不是要送你上路是什麼?你可真是不懂行,怪不得被人當街抓進來。說起來,就你這笨樣,都對不住你長的那張臉。看你就不知道,你呀,和過去一個姓沈的小將軍那長的是忒像,只可惜他是男人你是個女人。他的名字像女人,你的名字像男人,這也怪了,你們姓沈的怎麼都反著給孩子取名?”
一陣小風過境,吹得我起了身雞皮疙瘩。
我偷瞄了眼旁邊貌似求知慾旺盛的大漢,一時無言以對。因我實在無法對他解釋,無論是男人沈鳳歌抑或是女人沈大頭,其實都是此刻他正在送上死路的這個人。所以說事實往往就是這麼地殘酷,我覺得還是不要隨便打擊別人對男女的直觀認知比較妥當。
出了詔獄,外面依舊寒風凜冽,一輛灰布馬車瑟縮在角落裡,車伕立在馬車一側,身板挺得筆直,顯得十分不和諧。
“進去罷,走好!”大漢將我送到車邊,木然地望了我一眼,便提了那個破燈籠縮著脖子又拐了回去。
於是我默默地目送著大漢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漆黑中,然後又默默地爬上了這輛馬車,緊接著車伕也默默地跳了上來,一揮馬鞭便趕著馬車骨碌碌地離開這片讓人毛骨悚然的地方。
馬車壓過略有凹凸的路面,似乎經過了一條狹長的巷子,但因我實在懶得動彈,所以也沒有打起簾子來向外望上一望。
總歸這馬車是走的四平八穩,不多久就減了速度,緩緩停下來。
車伕為我打起車簾,我從裡面探出半個身子,略略一瞧,誒,我總算是回來了。
眼前一方不大的院落正是狐狸前幾日租下來的四合院,也就是我與浴池小弟晌午時溜達出去的那個地方。
門前灰黑的屋簷下,兩隻紅通通的燈籠瞧來甚是喜慶,也不知道家裡是有了什麼喜事。
我下了馬車,對車伕道了聲謝便上前去叫門。結果這門一推便開了,顯見是院門上的門閂並未落下,想來是狐狸有意為之。
四四方方的小院裡空蕩蕩地看不見人影,我試著喊了兩聲“狐狸”,卻不見誰來應我。於是我只得自個兒撿著那間相對亮堂的西廂奔走過去,臨推門前,隱約聽見了屋裡有棋子落下的聲響,然後就聽有人欣喜道:“果然是小沈回來了!”
再然後就是狐狸淡漠的聲音,“既然回來了,那就進來罷。”
屋子裡,暖爐燒的正旺,額頭的一抹涼氣都被暖意衝得聚在了一處。
匾額下面的方桌兩側分坐著一動一靜兩個男人,一個男人望著我正喜上眉梢,誠然便是幾日未見的小皇帝,另一個男人專注於棋局之上,聽見我進屋自巋然不動,正是半日不見的秦狐狸。
小皇帝喜滋滋地放下手裡抓的幾枚黑子,與我道:“小沈,朕給你取的新名字如何,沈大頭——冤大頭,像你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