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破斗篷、頭纏黑布巾,左手端一個帶缺口的白瓷茶缸,右手拎著巨大的蛇皮口袋——這麼個叫花子的形象曾是許多小孩心中的噩夢。
'巷子口的爛面花子',這是李安民在上小學時聽過的鬼故事,那時候她已經搬到城裡,住在一條名叫“南后街”的老巷子裡,那巷子很有特色,筆直的道路兩邊垂直分佈一條條窄弄堂,像大樹上分出的枝杈,每條弄堂裡都居住著三五戶人家,門對門,過道就一人寬,住家的門比地面高很多,還沒臺階,全是用石頭塊搭成的墊腳。
南后街的巷子口緊接著公寓樓的大院,是附近孩子玩耍嬉鬧的樂園,也就是爛面花子最常出沒的場地。
據說爛面花子每到傍晚就會徘徊在巷子口要飯,用黑頭巾遮住醜陋的爛臉,一直坐到深更半夜,遇到落單的小孩就會抓起來塞進蛇皮口袋裡帶走,帶到沒人的地方吸腦漿,把手指剁下來放進茶缸裡泡水喝,把臉皮撕下來做成遮醜的面具,把身體切成幾段放進大鍋裡燉湯吃。
這是鬼故事的最初版本,是大人用來嚇唬小孩的法寶,只要一有小孩不聽話或是玩瘋了不肯回家,家長就會虎起臉說:“再不聽話,就把你賣給巷子口的爛面花子。”、“再不回家,爛面花子就要來了,來把不聽話的小孩帶走。”
高涵小時候被狠狠的嚇過,她家保姆的最大樂趣就是編各種各樣的故事來嚇唬小孩,以至於她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一聽到“爛面花子”就嚇得直往被窩裡鑽。
到了今天,當年被嚇過的孩子都長大了,開始重新審視這段被誇大的故事,把焦點從故事本身轉移到“爛面花子”這個虛擬形象上面。
“我最近上銀銀網,遇到以前的老同學,他們建了個南后街的討論區,正熱火朝天地討論這故事,據說爛面花子不是虛構出來的,是真有這麼個人,你家是最早一批搬到南后街的住戶,有沒有見過?”高涵在電話那頭嚼花生,點滑鼠的聲音時不時傳來,估計正一邊上網追看討論進度一邊及時向死黨傳遞八卦。
“我哪見過?都是聽別人傳的,我家人從來沒跟我說過這故事,這就是大人拿來嚇小孩的胡話,我看啊,就算真有那個人,也就是個普通要飯的。”李安民也在嗑瓜子,噗的把瓜子殼噴出來,像想到了什麼好玩的事,興沖沖地說:“你還記得小二樓的大紅頭嗎?就在南后街往後那條弄堂裡,你想想看,我們倆有多少年沒敢從那弄堂裡過路,都是因為附近人說大紅頭會啄肉吃人,現在回想起來我都覺得丟臉,當時怎麼就信了,一隻鵝哪有可能吃人?”
大紅頭是隻大白鵝,跟“爛面花子”一樣,是李安民那一代孩子心裡的陰影,大紅頭和爛面花子被並稱為南后街的“黑白雙煞”,其實大紅頭只是喜歡追人而已,尤其愛追三年級以下的小孩,小孩跑得快、它追得快,別人怕它,它就得瑟,趾高氣昂的墊著璞子挺胸闊步。
一隻體重超標的肥鵝,頭頂戴紅冠,經常伸直長脖子“么么么”地打鳴,兒童時期的李安民還真怕它,比起那看不見摸不著的“爛面花子”,大紅頭的威脅更加貼近生活,直接妨礙了孩子們抄近路上學的合理需要。
高涵在電話那頭也哈哈大笑,拍著桌子說:“大紅頭是把自己當鵝將軍了,你別說,我現在還真挺想它的。”
“你哪是想它?是想它的肉了吧,我真沒見過養那麼肥的大白鵝,難怪它橫,我有脯子我驕傲啊!”
高涵又是一陣嗆咳,“哎喲”了聲,滑鼠滑輪咔噠一響,念道:“小皮球,駕腳踢,馬蘭開花二十一,二五六,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還記得這首兒歌嗎?”
李安民臉皮一僵,說:“記得啊,不是跳皮筋時唱的嗎?怎麼了?”
“有人講這兒歌是爛面花子先唱出來的,被人聽了去,後來才在南后街那一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