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最小的兒子。這位小王子首先殺死了自己的所有兄弟姐妹,然後披上戰甲帶著士兵衝出火焰之都。
這裡的男人天性兇悍勇猛。這為年輕的國王在赤砂之國難得一見的大雪中□著上身,投擲出一支沉重的鐵槍。鐵槍穿透人群與層層盾牌,穿透國王賽羅倫的心臟。
在漫天潔白的絨雪中國王賽羅倫墜下戰馬。他躺在冰冷的大地上,白色的雪在他溫熱的血液中融化。軍醫被簇擁而來,士兵們沸騰潰亂,但馬上被賽羅倫的親衛騎士喝止。
他們都知道賽羅倫國王命不久矣。騎士們喊叫著為國王復仇衝了出去,赤砂之國的新國王最終成為了賽羅倫的殉葬人。
而國王賽羅倫……他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嘈雜的人聲,在他周圍穿梭計程車兵,按壓在他傷口上的手,這一切他都感覺不到。
他大睜著眼睛,傳統紛紛揚揚的大雪,一直在尋找著……
終於,他的視線中出現一件破敗的灰色長袍。一個傴僂的身影邁著蹣跚的步伐走到他身邊。
這蒼老的婦人握住他伸出的手。
“瑞文索爾……”
國王用虛弱的聲音說道。
“賽羅倫。”
一個少女般甜美的嗓音回答他。
賽羅倫抬起手,他摸索著婦人灰袍下那枯骨一樣的手,然後觸碰到柔軟的,由樸素的野草花編織的指環。
“瑞文索爾……”他再次嘆息了一聲,把那指環取下來。
無數年來沒有枯萎的鮮花在賽羅倫手上枯萎了。
它變成腐朽的塵埃,落在潔白的雪地上,像白色布匹上的汙漬一樣礙眼。
瑞文索爾抽回手。她掏出小銅鐘,銅鐘在她手上變成星光的豎琴。她彈奏起豎琴來。
賽羅倫閉上眼睛。
“無名氏……為什麼不帶你……回到高塔上……去呢……”
“我自己想要來看看。”瑞文索爾說。
“你的眼睛……看見什麼……?”
“無謂的爭鬥,可笑的堅持,脆弱的生命。”
“這是榮耀……土地……以及生活的信念……”
“我無法理解。”
“你無法理解……瑞文索爾……因為你有超脫凡俗的力量……你……會……失去什麼……呢?而我們……一旦放鬆……會失去一切……”
“不,”瑞文索爾說,“我一無所有。”
“因為……你在追逐……你並不需要的東西……”
瑞文索爾被賽羅倫激怒了。她彈奏的樂聲中充斥著怪誕的雜音。
賽羅倫閉上眼睛。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 戰爭是什麼呢?
不是故事書裡頭舉著劍的俊美英雄;美麗絕倫的公主;偶爾出現的兇猛巨龍;穿著亮閃閃鎧甲的勇敢計程車兵,顯示出主人公才智的計謀;願意為偉大的理想付出生命的年輕人……不是這些;遠遠不是這些。
也不是王國召集令中的榮耀、財富、權勢;大批可以充做奴隸的俘虜;收繳來的戰利品,被奉獻得來的富饒的土地;滿腔的熱血,被討還的仇恨……不是這些,遠遠不是這些。
更不是那些被官員們記錄下來的數字;那些保留在羊皮紙上冷冰冰的描述,那些借鑑,經驗,教訓,一道道的昭告同聖旨,喜訊傳來時豎琴優美的音樂,鈴鼓歡快的擊打,聽聞潰敗時宮廷中壓抑的氣氛以及一杯排憂解難的酒……不是這些,遠遠不是這些。
那是墳墓。
是年老的母親們。
翹首的妻子們。
失去父親兄弟的孩子們。
是墓碑,是腐朽。
是流淌不完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