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吭哧吭哧咬開菱殼,用牙齒剝出一個雞腰子大小的白白的仁兒來,吃起來「嘎嘣」脆,又清又甜,汁水兒特別多,讓人口舌生津。
「謝謝顧奶奶。」
「哎,真乖,你媽這幾天不忙吧?」學校放暑假還給一半的工分,她就是在炕上躺著吃也沒人說她。
「忙噠,我媽媽很忙。」
「喲,忙啥呢?」
「忙著給我補褲子,給我煮飯飯。」大大的眼睛,圓圓的腦袋,就連小身子也是圓鼓鼓的,這盼孫子孫女盼得眼都花的老頭老太,擱誰不愛?
要說崔傢伙食能有多好能把孩子養這麼胖她是不信的,當年小黃老師生她時候可沒多少奶,眼見著三個月就斷奶了。可饒是東一頓米糊糊,西一頓老南瓜的喂,這孩子愣是比別家吃奶的都胖。
自此顧老太愈發堅信,小黃老師底子好,就跟種好的母豬一樣,下的崽崽也是百裡挑一的壯。
「那你待會兒告她,請她來我們家,給你顧叔叔寫封信,啊。」怕孩子記不住,她又唸了兩遍。
麼妹記下,甩著小揪揪往壩塘跑。
天越熱,壩塘裡的人越多,甚至有時還能零星看見幾個四五十歲的老孃們,穿著男人背心躲在壩尾搓汗泥。看著眼前跑過來的白胖丸子,都「麼妹」「麼妹」的喊,讓她別來水邊。
正好春暉遊過來,「妹你想下去?」
「嗯噠!」
春暉早聽她說過小彩魚的事兒,也有點想看看。
「那行,春月你看好妹妹,我下去探探。」為了防止她亂跑,還用褲腰帶把她拴春月腰上。
得,天生的水之剋星只能在岸邊玩沙子,眼睜睜看著她一個猛子紮下去。
剩下的菱角兒被她捏在手裡,捏得汗津津的,「姐姐吃,甜噠。」
春月一面吃,一面幫她挖沙洞,偶爾挖到綠豆大的小螃蟹,就把它關在沙洞裡,一會兒灌大水,一會兒暴曬,玩得不亦樂乎。
也沒多大會兒,水面「嘩啦」一聲,春暉黑壓壓的腦袋冒出來,把妹妹落水的地方摸遍了也沒找著落水洞的入口。
麼妹終於明白,那個洞好像只有她能進去。
春暉看見她蠢蠢欲動的眼神,「不行,你要吃菱角兒我給你摸兩個,不許下水。」
沒一會兒再出來的時候,褲兜脹鼓鼓的,都快把褲子墜掉了。
這一次,在麼妹指揮下她找到一叢非常大的果實纍纍的菱角,乾脆在水裡就給摘了。果然,幾個大嬸看見,羨慕得眼睛都紅了,菱角兒可是好東西,生的當果子吃,熟的那也是糧食啊。
都知道她哪兒摘的,可奈何沒她這麼好的閉氣能力啊。
這還不算,一會兒春月背了背簍來,春暉直接拿著鐮刀潛入水底,唰唰唰割了滿滿一簍菱角兒,洗乾淨個頂個的肥,個頂個的甜。
最後幾個孩子背不動,還是崔建黨來背的。
至少六七十斤吶!
你說老崔家運氣怎麼就這麼好?她們泡半天澡了頂多摸到兩個甜甜嘴的。
***
看見小山似的菱角兒,黃柔想到一個好東西——藕粉。
「什麼是藕粉呀媽媽?」
「一種很好吃的甜絲絲的東西。」
「呲溜——」幾個孩子咽口水,對她們來說,「甜」就是人間美味。
黃柔剛想說跟麥乳精比起來,藕粉又不算啥了,可萬一孩子們再問麥乳精又是啥……口水咽得最兇的,還是麼妹啊。
說做就做,接下來幾天她把三百斤菱角兒放在廚房不見光的地方,時不時用鍋蓋蓋上,七八天後菱殼全部變黑,再用清水泡上四五天,菱殼開始軟化、脫落,用木棍多攪拌幾下,就露出仁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