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春天從城北搬過來的。”
里正問:“有保人沒有?”
“有。是“富文堂”的邢掌櫃。”
“那就好。”里正點點頭。
蜀州本地人,叫做“本籍”,外鄉難民,稱為“寓籍”。里正戶長都是由官府選出的本籍良民,屬基層行政管理人員。對他們來說,“寓籍”居民流動性大,不安定因素多,是管理的難點和重點。如果寓籍之人能找到本籍人士作保,穩定性自然大大增加,有利於構建西京和諧社會。
戶長又道:“他家老二是男孩,今年該十五了。”
“兄長既是士子,這老二應試沒有?”
“得問問。”
——男子十五成丁,按律當服兵役。本年應試的童生若考中士子,則免除兵役。
幾個人先敲開王家的大門。收完稅,拿了茶水錢,宣講一番治安防火鄰里和睦的道理,過來拍偏院的門。
子釋聽得外頭人語聲響,已經出來。認得戶長,趕緊過來開門。
“李公子,這位是咱們仁壽坊里正崔員外。”
以往收錢通告,不過戶長登門,今天卻是里正親自率領。子釋略感詫異,道聲辛苦,禮數週全,將人往裡讓。
崔員外把他打量一番,心說東邊來的讀書人也見過不少,倒數這一個最有士子的樣子。想起是“富文堂”做的保,便不進屋,只道:“李公子不必客氣,按例收取丁口錢罷了。”
子釋忙道:“員外稍待,晚生這便奉上。”轉身進屋拿錢。
把稅錢點清收好,崔員外又問:“聽說令弟已屆成年,未知可有進學應試?”
原來是查壯丁來了。早在年前子釋就開始琢磨這事兒。兩個孩子個頭躥得極快,前年進城的時候報十三歲,都衛司的人尚且信得勉強。一晃年半過去,子周身高差不多都要趕上自己了,不可能在年齡上做手腳。西京對治下百姓控制得這樣嚴,服役還是應試,已經成為擺在眼前刻不容緩的問題。
兄妹三個坐在一起商議。聽大哥說完兩條路,子周開始犯難:像我這般文武雙全,怎麼就不能既從軍又應試呢?朝廷應該不拘一格降人才麼……
子釋輕拍他腦瓜,又提出兩個備選方案。
方案三:收拾東西買通城衛離開西京躲到官府管不著的地方去。
男孩女孩一齊搖頭。
——並非不理解大哥的想法,然而實在難以接受。拋開道德上的分歧不談,好不容易安定下來,無法想象再重回漂泊流離生涯。而且,最重要是,前年入冬,因為沒經歷過蜀中陰寒溼冷的天氣,大哥一直病到開春。要不是“富文堂”尹大老闆鼎力相助,雙胞胎簡直慌了神。蜀州人跡罕至之處,氣候更加變幻莫測,眼看著大哥身體一天天好起來,怎麼敢隨便挪地方?
子釋提出的方案四是:賄賂戶長里正,瞞住不報,拖過今年再說。這也是他明確表態堅持要實行的方案。商量半天,最後兄妹三個透過論辯投票猜拳打賭各種正經不正經的鬥爭方式達成一致:允許子釋嘗試一次方案四,若不成功,子周選擇參加科考應試。弟弟作此決定,也是子釋意料中事——“廟算者勝”麼。
因此一聽里正提起弟弟的事,子釋馬上含蓄的從袖子裡掏出一個絲囊,藉著拱手行禮之機遞了過去:“是打算叫他進學應試。只不過舍弟愚頑拙劣,學業進境緩慢,恐怕……”
崔員外明白了:這位李士子不願弟弟服兵役,又怕今年考不上,想先拖著。挑開絲囊一角,黃澄澄七八個純金錁子,個頭不大,分量不輕。
九曲迴腸繞了又繞,才下定決心遞回去:“唉……李公子愛護兄弟,這份心意叫人感動。只是公子大概不知道,年前封蘭關已經打了好幾仗,兵部的大人們正月裡都沒歇著。上頭公文催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