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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部分

雕的是明月雲頭紋,象徵平步高升;女款雕的是蓮花水波紋,象徵吉祥如意。值多少錢在其次,難得的是這份情意和心思。雙胞胎的生辰,自己三人當然不會告訴他,但是戶長里正都衛司各處都有詳盡備底,憑他財勢地位,隨便派個人一問便知。——還是那句話,費多大力氣不重要,難得的是這份心思。

子釋頭痛得很。

這人真正是情場老手,面子做得漂亮,裡子落得實在。什麼都不說,只把那曲線直線的柔情攻勢綿綿不斷展開來,等著你自投羅網。他不明著來,自己便無法明著去。人家兒子都識字了,家裡妻妾一大群,他不開口,難道還能拿喬作勢叫他不要這樣?暗示好幾回,他只裝不懂。又不能真正斷了往來——如今找個好說話的衣食父母容易麼……原本跟這種人周旋,並非無趣,只是自己沒心情啊……真的是沒心情……

對方挑了這樣特別的時刻來送如此特別的禮物,便是算準了自己無法推辭。無法推辭,還能怎樣?照單全收唄!

索性把眉毛一挑:“大老闆下這樣的本錢——罷了罷了,我替你把“養正齋”《詩禮會要》終稿修訂的內容都校出來,也算交代得過去了。”

尹富文想解釋自己不是這個意思。可是不是這個意思,又是什麼意思呢?望著李子釋,想起第一回看到他,那般模樣氣質,那份學識修養,雙雙令人驚豔。一年多了,每次相見,和初次一樣的目眩神迷,不曾減少分毫。竟至於不敢常常與他見面,只差底下人跑來跑去,更別說有什麼進一步的舉動了。

溫柔鄉里打滾多年,尹大老闆頭一回對著一個人是這種心情:對方好像是水晶盅裡養著的水銀丸,圓潤光亮,但是碰一碰就可能碎得無孔不入不可收拾;又像是琉璃窗外貼著的未央花,晶瑩剔透,但是摸一摸就可能化得無影無蹤寒徹指掌。在他身邊轉來轉去,轉了一年多,就是不敢伸手。

哈哈一笑:“子釋,這可是你逼我做小人——恰好禮部前些日子要我再供一批書,正想著那十卷《詩禮會要》用的是第一稿,有點兒拿不出手——你肯答應,再好不過。”

原來當日皇帝南逃,“集賢閣”的藏書沒帶出來。入蜀之後,宮中內府翰林院國子監這些地方,連日常查閱的典籍都匱乏,只好從民間徵收。朝廷下了幾次徵書令,像尹富文這樣的大藏書家和書商,自然抓緊機會跟官府拉關係。

雙胞胎告退,讓大哥和尹老闆說正事。兩人認真商量起校書的事情,直說到深夜,尹家僕人來接,子釋才把尹富文送出大門。

回到屋裡,弟妹早已睡下。靜夜無聲,孤燈如豆,子釋了無睡意。坐在桌前,將盛著羊脂玉簪的檀木盒子挪開,把一盤花生端過來。又把火盆上架著的小銅壺拎過來,給自己衝了一杯茶。

剝了兩粒花生,託在掌心瞅著。看了一會兒,送到嘴裡慢慢嚼。

第〇三七章 請君入甕

華榮永乾三年(西錦天佑六年)春天。

豫州東南睢縣境內,窯山腳下湯河西岸,是一望無際大片良田。去年這裡還是野草荒蕪,不見人煙,今年立春前夕,順京朝廷一口氣從東邊遷來五千流民,就地安置屯田。一群群男女老少,除草犁田,播種插秧,好一派熱鬧景象。據說像這樣的屯田據點,今春在豫雍二州開出了上百個。

屯田的說是流民,其實都是攻打東南三州過程中抓獲的俘虜。西戎軍隊每下一地,除了那些投降投得特別快特別有誠意特別有價值的,其他人統統定性為俘虜,然後鼓勵他們拿錢贖身。最後剩下那些實在湊不出錢的人,便只好充當義務勞動者了。當然,戰鬥中抓獲的反抗分子不在贖身之列。所以,屯田勞力主要由俘獲的夏人士兵,民間頑固分子和沒錢贖身的普通百姓組成。其中又以第三種人最多,因為前兩種大半都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