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
“子釋……”
多麼希望他睜開眼睛讓自己好好看看,清清楚楚說出心中所想,卻終究不敢逼問。只能凝視著那長空過雁般清逸修遠的眉,那垂絲映水般悠閒淡靜的睫,如此渺茫而真切。
子釋等不到他的回答,本也沒打算等他回答,慢慢往下說:“長生,整件事,雖然錯綜複雜,千頭萬緒,歸根究底,不外乎你何處立足,何處著眼,繼而自當明確何處動手。之前你一直做得很好。”伸手碰到他臉頰,唇邊含笑,“大概……沒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
“可是現在……有點麻煩了。”不禁笑出了聲,“你說我總給你添麻煩,這話本沒錯。”
“……”
長生不知道能說什麼。冷不丁有種要從懷中滑脫墜落的錯覺,下意識的箍緊了腰身,抓住他伸過來的手指,放到嘴邊輕輕咬。
“這裡頭……有私情,有公義;有小恩怨,有大是非;有一時之利,有長治久安;有百年功業,有千秋運脈。”
斂去笑容,睜眼,問:“長生,今時今日,你選什麼?”
“你還能選什麼?”指尖癢癢,抽出來,拍拍他發呆的臉,“老大,這就是把自己往絕路上逼的後果——你沒得選了!”
心中不可抑制一陣淒涼:你非把我也拉下水,可曾想過,我又能選什麼?
直起腰,欲圖將自己從他懷中剝離出來,卻使不上哪怕一絲絲力氣。只得作罷,依舊靠著。
——怎麼會不知道呢?
此刻的李子釋,如孤舟入港,落葉歸根,再也無法獨自上路。這一張綿綿密密柔絲情網,早已把李子釋牢牢綁死在顧長生的戰場上。既是他的矛,也是他的盾,沒有任何不甘。
只不過,矛則須銳不可當,盾則須堅不可摧。
李子釋,你是否已有心理準備?
子釋想:這都騎著老虎趕鴨子上了一半雞架,哪來的火星時間準備?管得著的便管,至於那管不著的……且舍了吧……眼一睜一閉,兩輩子都過去了,還有什麼……更叫人放不下呢……
抬頭看他注視自己的眼睛,聲音清冷如夜色:“長生,你該知道,這條路走到如今,再沒有第二個選擇。就算——就算我已經站在你身邊,就算你我都可以不在乎,曾經發生過的事永遠無法改變:李免李子釋,本是西京局中一顆子,是你靖北王網上一個洞。你若不能正視這一點,被私情恩怨矇蔽了眼睛——這盤棋,就不要往後下了。”
“子釋!”傲^雪^凝^香%整*理*收*藏
不理他,漠然的語調帶著不容辯駁的冷酷:“有些人你想殺,但是未必非殺不可。方便順手,殺了也就殺了,特地處心積慮去殺,甚至耽誤別的事,便是因小失大。有些人你想殺,說不定就不能殺。不但不能殺,還要千方百計保全他性命。定要逞一時之快,很可能自亂陣腳,慾令智昏,後悔莫及。何況,從我請莊兄宣揚議和使者身份,從咱們決定把子周子歸叫過來起,就已經開始動用李子釋這顆棋子。接下來……”
長生驚嚷:“只有子周和子歸,只有他倆才可以!”心中大愧:我想過什麼,他都知道,全部都知道……
“呵……既對他倆可以用,對別人為什麼不能用?若得有用,何必不用?緊要關頭,大局為重。以情動之也好,以利誘之也好,哪怕……以色惑之也好,只求怎麼用出最佳成效——你也忒小看我這皇帝跟前大紅人……”
“子釋!”長生怒,“你把自己當什麼?!又把我當什麼?!”
捏住他肩膀,望著那雙深邃而清透的眸子,忽然沒由來一陣心慌,決然道:“我明白了。我說過,你不用管。從現在起,不許你再胡思亂想,我什麼也不會問你,更不會讓他們來打擾你。你只管好好吃飯,好好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