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洛陽的門戶。
蘇定方已經歷過兩次長安的獻俘,一次是西突厥的阿史那賀魯,一次是鐵勒的都曼,卻還是第一次在洛陽上呈戰敗國的俘虜。
洛陽自被指為東都還沒有幾年時間,李唐的祖宗社廟也都不在此地,這讓歷來遵循周禮章程的獻俘看起來有些奇怪。
但想到早前已傳到他面前的訊息,蘇定方又覺得,這也是情有可原之事。
更何況,這出獻俘禮的場面絲毫也不遜色於他此前參與過的那兩場。
定鼎門上的鐘鼓,隨著他與眾士卒的列隊而越發響亮。
這扇門戶的門樓與雙闕本就特殊,並無前後區分,而是並列作一字。
以至於當一列列北衙禁軍出現在城牆、門樓、一字闕之上的時候,彷彿是另外一堵拱衛洛陽的城牆,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為今日晴光所照的,何止是那門樓屋瓦,還有禁軍手中樹立著的一隻只長戟。
也就是在此時,城樓之上傳來了一聲拉長的高呼。
“開定鼎門——”
徐徐開啟的定鼎門之後,屯營飛騎少有地出場在人前,還盡數身著明光鎧,騎乘寶馬。
在其前方領隊的,一位是阿史那道真,一位則是作為宗室子弟代表出現在此地的韓王李元嘉。
成為了迎接凱旋兵馬的第一支隊伍。
作為與之相對應的一方,蘇定方震聲喝道:“列隊!”
昨夜他們已在附近的洛州府衙中經由了一番休整,不至於因戰事奔波而頹喪無力。
現在正是他們該當展現出唐軍風采的時候,又怎能在如此隆重的歡迎儀式之下,做出任何一點懈怠的舉動。
被裹挾在其中的百濟國主甚至有一瞬間在恐懼,他會不會被遵從那等古老的獻俘典禮,在儀式之中被割掉耳朵。
可在此時的佇列中,他顯然沒有任何一點反抗的餘地。
將士的銳氣與數年征伐培養出的血氣兩相映照,讓這洛陽城門裡外已是一片肅然景象。
他好像只是其中的一塊小石子,無法在此時發出任何一點聲響,只能看到鼓吹令、令旗手、歌工、樂工盡數騎馬而來,在儀式指揮官員的引導下,立定在了城門之內。
這條貫穿洛陽外郭門、皇城門、宮城門的長街,無論在哪一段都能叫做天街,正是應和了這面見天子之路。
或許原本位於洛陽裡坊之間的這一段,還達不到獻禮的要求。
可在武媚娘指揮著洛州官員對這條路快速翻修後,卻絕不會讓人在途經此路的時候還會去想,這條路比不上長安的朱雀大道。
當蘇定方緩緩策馬,跟在樂工、飛騎以及旗手的後頭踏上這條長街的時候,就是這樣的一種感受。
當他看到了道路兩側的人時更是如此。
扶余義慈大概也是這樣想的。
在惶惑的情緒之中,他難以避免地朝著周遭東張西望,就瞧見了許多明顯不屬
於唐人特徵的面容。
他們衣著光鮮,像是在這洛陽地界上從事著什麼體面的工作,所以能有餘暇,用格外好奇的表情看向了他們這些戰敗者。
這樣的目光,讓人哪怕明知道那些西域勢力也經由過大唐的毒打,依然在此時因落入圍觀的窘境而覺臊意上湧。
洛陽的四方人員交匯,在這條長街之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那些真正的洛陽人更是混在人群之中看熱鬧得起勁,組成了其中為數更多的看客。
畢竟,在洛陽被起復為東都之前,他們哪裡有機會看到這樣的畫面。
他們恐怕也沒法在賈敦頤這位洛州刺史病故之後,迎來另一位負責的長官。
他們之中的大多數人還剛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