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即坦然回道:“以我看來,陛下此舉實為愛子心切,以這等自負罵名的方式登基為帝,校驗天下宗親有何異動,倒是權宜之計中的上等。”
“只是……為了杜絕後患,怕是要殺得宗親所剩無幾了。”這後半句話他想了想還是沒說出來,但並不妨礙,他在心中就是這麼想的。
這出訊息傳檄天下後,勢必會惹來各方震動。
與此同時還帶來了兩個問題。
天后既不姓李,卻要做這天下之主,到底還能算是李唐的皇帝嗎?
安定公主雖是先帝之女,也有鎮國名號,卻終究並非先帝所屬意的皇儲。
這二者結合在一起,更是讓這出皇位傳承名不正言不順。
到了那個時候,但凡自覺自己有望成為天子的李唐宗室,只怕都會跳到檯面上。
是隻在言語之中提出反對也好,是乾脆去響應越王李貞等人的起兵也罷,總會有一種方式來站到天后母女的對立面。
可這些人中最有統兵履歷的人已經喪命在了洛陽宮中,其餘人等若要被制服下去,也不過是時間問題而已。
在這方面,李昭德倒是很相信安定公主的本事。
等這出釣魚執法完畢之後,李唐宗親被殺個七零八落,免於宗室坐大生亂。隨後,無論是周王坐上皇位,還是安定公主繼任,起碼在宗室之內,都再不會有人能有本事在暗處包藏禍心。
若是先帝在九泉之下獲知天后的所作所為,看著她為二人的孩子徹底鋪平往後幾十年的君王之路,大約也要感到欣慰的。
他也並未錯看,在今日的朝會行將散去之時,天后強忍著悲痛情緒,令禮部先行草擬先帝下葬的種種典儀,只等斬下那群反叛宗室的頭顱告祭,便將他安葬入土。
與此同時,太史局李淳風被委任去尋風水寶地作為先帝陵墓,即刻回返關中,同行的還有左相唐休璟,由他從旁核驗選址。
這分明都是對先帝格外重視的表現。
這怎能不說,天后此舉實是對先帝的投桃報李,加上愛子情深呢?
魏元忠覺得,改口叫皇帝沒什麼大不了的,他卻覺得,說不定天后還是更樂意儘快回到太后的位置上,也好免於被天
下文人以篡權謀逆之名口誅筆伐。
也就是這些寒門出生、自糊名之中選拔出來的傢伙,才能如此輕描淡寫地說什麼天后稱帝也無妨……
何其可笑!
但他卻並未發覺,負責草擬詔書的劉仁軌遠遠望著這頭的動靜,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些朝臣雖然都暫時接受了天后提出的變革之舉,但顯然在理解的方式上各有不同。
這須臾之間的朝堂平靜,實則還是一派暗潮洶湧。
就像……有人覺得唐休璟隨同李淳風回返關中,是為了提前給先帝選好下葬的地方,劉仁軌卻很清楚,這其中更大的目的,還是讓左相控制住關中的局勢,確保任何一方反叛的宗親都不會以奪取關中作為跳板,同時還能將留在關中的周王李旭輪給掌控在手,防止出現什麼變故。
哪怕這位皇子實無爭奪儲位之心,還相當安分守己地避開了爭端,但只要他一日頂著這個身份,就難保不會有人想要接觸於他,在關中製造出什麼事端來。
唐璿折返,還能借關中的兵力將另外幾個人給抓捕控制起來。就比如說,和韓王李元嘉有過往來的杞王李上金。
可以說是一舉多得了。
劉仁軌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誰若覺得,天后此舉是為了蕩平宗室以絕後患,確保皇位只能落在先帝子嗣之中,該當算是一出權宜之計,只怕總有一天要自尋死路。
但在今日這樣的顛覆局面下,若不見流血之事,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