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種驚濤駭浪的情緒都已經被吞沒了下去,只剩下了答話之時的鎮定:“一件事若是無人來開這個先河,總是要瞻前顧後的。此前我有信心能讓此事永遠埋藏地底,但現在卻必須承擔它被曝光在外的後果,若殿下是我,真能保持波瀾不驚嗎?”
武清月輕笑了一聲:“你倒是很有說實話的膽量。”
赤瑪倫迎著對方說不上是讚許還是忖度的目光,不疾不徐地回道:“若說膽量,在殿下勢如破竹的攻勢面前,我死守藏巴便是膽量,又何懼於再多一道罪名。”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事情,她又不是隻做了一件!
她也毫不意外地看到,武清月旋即拊掌讚道:“好,說得好!這也正是我欣賞你的地方。”
她又怎能不欣賞赤瑪倫!
在她口中給出的這個答案,雖然仍有幾分保留,但在兩個聰明人的交談中,和說出事情真相已沒有多大區別了。
她分明是坦蕩地承認了自己謀害先任贊普的事實。
在她給出這個答案的那一刻,赤瑪倫大概都不知道,武清月心中在感慨的是什麼。
既是恍然,也是一句“果然是你”的慨嘆。
她有很短的一瞬在想,這世上是不是總會有些過於巧合的東西,正在見證著歷史的演變。
就像當阿孃登臨天子寶座的時代裡,在臨近的倭國和高麗也曾有女子執政的啟程,在藏原上更是保留著東女國這樣的國祚。
一度處境極像李治和武曌的吐蕃贊普與王妃,最終走向的,也是一個相似的結果。
而很顯然,阿孃不後悔做出取而代之的決定,赤瑪倫也不後悔對著芒松芒贊痛下殺手。
哪怕此刻她已變成了階下之囚,她也絕不後悔這個決定。
吐蕃的落敗不是因她而起的!
武清月也很清楚這個道理。
這件事,若是換了旁人來處理,或許還真得將其打成罪名,以瓦解赤瑪倫在吐蕃眾人心中的形象,但在她這裡,卻只會讓她更為欣賞眼前這個手腕果決的女人。
連吐蕃贊普所屬的悉勃野家族,都是她在打下藏原土地之後第一個要解決的東西,她又何懼於用其他的手段化解赤瑪倫在此地的影響。
更讓武清月心生欣賞之意的,是赤瑪倫的年紀。
時至今日,她也才不過二十四五
() 歲的年紀,但她已經經歷過了權臣當道之時的蟄伏,弒殺親夫之時的兩難,周旋於群臣和將領之間以圖抗敵的困境。
她所給出的表現,也比當世絕大部分人所能做到的,不知好了多少倍。
武清月毫不懷疑,倘若將她放在一個更為合適的位置上,她所能發揮出的能力,遠不止在和武周大軍周旋時候所表現出來的樣子。
“殿下的這句欣賞,似乎是在說,你想招攬於我。”赤瑪倫沉吟片刻,用近乎篤定的口吻說道。
武清月也沒有隱瞞的必要,點頭答道:“不錯。當然,這不是因為你殺了芒松芒贊,為武周剷除了一個吐蕃贊普,而是因為你本人的表現。若非如此,我也不必星夜疾馳前來追擊,以防放虎歸山。”
她頓了頓,語氣愈發斬釘截鐵:“我也相信,以你先前的表現,能成為一個坐鎮一方的好手。武周聖神皇帝登基,固然廣開選舉之門,甚至以公車聘才招募女官,能夠獨當一面的人才依然太少了……”
她話中的未盡之言,在對上赤瑪倫目光的那一刻,毫無保留地傳遞了出來。
正因為人才的急缺,她不會在意赤瑪倫先前是敵是友,只在乎一件事,她能不能為自己所用。
赤瑪倫垂眸應道:“可我看得出太子殿下的抱負。你若要徹底統轄藏原,改國為州,並不只是要剷除悉勃野家族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