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葛薩不愧是做大商人的料子,除了將有售賣意向的田宅位置、面積以及條件優劣備註於上,還將周邊裡坊住了哪些朝臣都給記錄在案。
縱然大部分權貴都更樂於居住在靠近宮城的一片,既為彰顯其身份高貴,也為了節省上朝所用的時間,還是不乏有人更願意住在靠近這一片的地方,讓自己能避開與他人的社交,同時更易體察長安的風土人情。
比如說,尉遲敬德的府邸就在這一片,還有……
李清月的目光忽然被地圖上的一個名字吸引了過去,開口道:“將豐邑坊的情況說給我聽聽。”
豐邑坊在長安西市以南距離其相隔一個街區的位置,貼鄰長安西面的城牆,在長安已不算核心區的位置,自然價格不算高,可讓李清月有些意外的是,在葛薩繪製出的這張示意圖上,豐邑坊的大半都能出售,甚至價格比起周遭還要再低上一點。
“這裡啊,這裡也是我最建議公主考慮的地方。”葛薩答道,“您不必擔心其中有何不妥,這裡的地價低廉,是有原因的。”
見李清月的腳步已朝著這個方向拐了過去,葛薩一邊跟了上去,一邊解釋,“在豐邑坊內有一座道觀,名叫清虛觀,乃是前隋開皇七年的時候,隋文帝為了讓道士呂師在此地辟穀煉氣、煉製仙丹所設,因呂師當時很得隋文帝器重,便讓這座道觀佔據了半個豐邑坊。”
“當然了,那隋文帝沒能得道,呂師也不是個神仙,傳了兩代弟子後,這座清虛觀就自此頹敗了下去。若是有人接手還好說,偏偏長安城內,像是大慈恩寺這樣的佛教寺廟日益昌盛,道家真人雖有國教扶持,也沒人樂意將這樣一個清虛觀給重新經營起來,至多就是收留些往來行客,收些旅費,以便維繫香火。”
李清月挑眉,“所以現在是急於出手了?”
葛薩答道:“正是。不只是著急的問題,您想想看,若是接手之人不想讓此地繼續做道觀,而是修建自己的宅邸,還得先將其先給推平再建,也過於麻煩了,加上這片裡坊還不夠格讓人付出精力打理,價格便被再壓低了一點。”
“可我想,公主既要在此地修
() 建駐地,宅院佈局應當與尋常屋舍多有不同,這個條件對您反而最是合適!”
“你很聰明啊。”李清月朝著葛薩誇道。
葛薩擺手:“不敢不敢,都是為公主分憂而已。”
交談之間,李清月已站定在了一處,目光掃過了自西市往那豐邑坊而去的道路,將周遭街坊間的街道情況都納入了眼中,在臉上露出了幾分滿意之色。
“行了,就定此地吧。”李清月沒太猶豫便直接拍了板,快得讓葛薩都有點沒反應過來。
看出了他臉上的疑惑之色,李清月解釋道:“很奇怪嗎?宮人放歸的決定已出,距離正式出宮不會間隔太久了,我沒這個多餘的時間還要去挑挑揀揀,甚至去選還有人住在其中的宅院。正如你所說,此地的便宜只有我的情況能吃得下,那還有什麼好遲疑的。”
“但是,我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讓你做。”她隨即伸手往圖冊上一指,“看到這個鄰居了嗎?”
說是鄰居,其實也不能完全叫鄰居,應該說是隔壁街坊的“鄰”。
葛薩順著她指示的方向看去,就瞧見被她指著的名字,正是“閻立本”三個字。
當朝繕工大匠,負責蓬萊宮建造的閻立本。他的宅邸,就在豐邑坊以東的長壽坊內。
“買地建房的錢我已讓澄心帶來了,隨後你就去為我談妥這個買賣,儘快著手改建,到時候,我要你將改建的動靜鬧得大一點,然後帶點禮物去隔壁登門道歉,最好——再帶上一個醜一點的規劃圖紙。”
葛薩:“……啊?”
這又是個什麼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