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曼雲看著大粗瓷碗，有些嫌棄地搖了下手帕。

「奶，我不渴就不喝了。」

錢氏瞪了女兒一眼，笑眯眯地對大牛媽說：「辛苦妯娌了，我們這趟也沒帶什麼好東西，這朵花是城裡最有名的香粉鋪子裡買的，說是省城最流行的樣式呢。弟妹，你戴上看看合不合適。」

大牛媽看著錢氏手裡拿出了一朵紅艷艷的大花，有些不好意思地伸出粗粗的手指扒拉了幾下頭髮，嘿嘿笑著說：「哎呀，我這一早上光顧著幹活了，頭髮也沒梳也沒洗的，哪能帶這樣好的花呢。」

錢氏親熱地挽著大牛媽的胳膊，把大紅花插在了她的耳朵旁，笑著說：「瞧瞧你謙虛的，你看這朵花正襯，這臉嫩得能掐出水來，晚上二弟看了一定高興。」

大牛媽聽了錢氏的話不好意思地直搓著手，一臉傻笑。顧曼雲在心裡想：娘可真能睜眼說瞎話，二嬸一口大黃牙臭烘烘的，帶上大紅花，那張臉看上去像豬肉攤上擺的老母豬頭一樣。

她越看越覺得像，越覺得像，心裡越覺得噁心，自己怎麼會生在這樣的人家。另一方面，她也在暗自慶幸，幸虧爹爹當年讀了書，離開了白頭村。要不然自己此時恐怕就要像大牛媽一樣粗俗不堪。

聽說顧三娘已經嫁了人，還當了兩個孩子的後媽。她比自己還要小兩歲呢，自己如果還待在村裡，是不是也早就被顧老太太賣了人？

她在家裡時常聽著她娘說起這個奶奶，在錢氏的嘴裡，顧老太太只認得錢，自私自利，根本不把孫女當成人。顧三娘在家幹了那麼老多活，顧老太太都狠得下心把她賣給個獵戶當繼室。

她娘說了，等這次在老顧家撈足一筆之後，就趕緊給她找個好人家，嫁了省著她奶還打她的主意。

顧滿房看出來女兒有些不自在，兒子也不大喜歡這裡，就對他倆說：「你倆難得來一次，就到村裡去給大夥拜拜晚年。」

錢氏看顧老太太臉上不高興趕緊攔著說：「你看你，他們難得回來一次，該讓他們在這多多陪陪奶奶呢，晚上咱們吃了飯就該回城裡了，現在哪也不許去就留在家裡。」

顧老太太沒想到大兒子一家回來連住都不住下，有些不樂意地說：「怎麼這麼著急就要回去？家裡盛不下你們幾個？過年不回來，現在過十五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還沒等住下就鬧著要走？滿房，我跟你說，這次你們最少也要住半個月才讓你們回去，要不然以後就別再回來了，我也權當沒了你這個兒子。」

見到顧老太太不樂意，顧滿房趕緊討饒，伸手給顧老太太捏起了肩膀：「娘，我在城裡沒有一天不想您的，你看我這麼著急回去是為了誰呀，還不是為了早早回去讀書，爭取這次鄉試能考中，好把您接到了城裡享福啊。」

顧曼雲聽到他爹這麼說不開心的，偷偷捅了下她哥哥：不是說咱們以後咱們一家去省城嗎？怎麼還要帶上這個老婆子？

顧興業一眼就看懂了妹妹心裡所想，用眼神安撫著妹妹。聽到兒子這麼說，顧老太太才滿意地點點頭，她說：「我整日省吃儉用的，可就等著這一天，到時候也別忘了拉拔拉拔你二弟，自從老三沒了現在地裡的活可就全指望他了。」

「放心吧，娘。兒子都記得，一個也不會落下。」顧滿房沒口子的保證。

接著他又問他娘，「這次我又要去參加鄉試，要花費一大筆銀子，不知道娘攢了多少？」

顧老太太看到大牛媽正豎著耳朵在聽，給大兒子使了個眼色，對他說：「這是不急，你先歇會兒，等會兒到我房裡，咱們娘倆好好嘮嘮。」大牛媽沒有聽到，一跺腳扭身進了灶房。

到了晚上，顧曼雲看著桌子上黑乎乎的鹹肉，還有一些連點油腥都沒有的燉白菜，苦著一張臉，一口都吃不下。在城裡，他們日子過得雖然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