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五十往上的漢子,這人一條左腿只剩下半截兒,剩餘半截腿上幫著一根兒木棒,這就當做腿了。
劉景濁佇立原地極久,這條腿也是丟在戰場上的。
走去灶前,劉景濁熟練抄起筷子,挑了一筷子粉遞給瘸腿男人。
“戶部發的救濟錢養活不了一家人嗎?瘸著一條腿,怎麼還幹起這個了?”
男人轉過頭,愣了一愣。
“你是?”
劉景濁將碗遞過去,無奈道:“我變化有這麼大的麼?還是咱倆情分不夠?這才十來年,就不認識我了?黃老葷?”
本來接住碗的手忽的一鬆,劉景濁趕忙彎腰托住瓷碗,躲過一場“悲劇”發生。
黃樂昏呀了一聲,不敢置通道:“秋娃子?真是你?!”
黃老葷是綽號,秋娃子自然也是綽號了。
劉景濁緊緊拉住黃樂昏的手,笑道:“是我,來看你了。”
還有以方言催著趕快些,黃樂昏轉頭瞪了一眼,罵道:“急個屁,今個兒老子不賣了,明日再來!”
轉過頭,有些蒼老的漢子大笑道:“曉得我這綽號的死的都差不多了,也就剩下你了,不過你小子變化是真大,怎麼樣?聽說不是封了將軍了麼,現在還打光棍?你這副小白臉長相,想打光棍怕也不容易吧?”
劉景濁無奈一笑,輕聲道:“早就離開軍中了,還算是光棍兒吧。”
黃樂昏趕走了兩位食客,一看就是十分熟悉的那種,然後硬拉著劉景濁坐下,他自個兒站著好好打量了一番,咋舌道:“現在換走江湖了?怎麼還揹著一把傘?還有木劍,你劉見秋怕不是當了道士吧?”
劉景濁搖搖頭,沒有細說,轉而問道:“像你這般的傷殘老兵,戶部不是每月都有二兩銀子發嗎?怎麼幹起這個了?一個月能掙二兩?”
黃樂昏訕笑道:“錢是有,可我閒不住。”
掙肯定是掙不到二兩的,一年能掙一貫錢,那就燒高香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腿,微笑道:“忙起來就不會覺得自己是個廢人了。”
頓了頓,黃樂昏又笑著說:“我現在也是極好的,兒子開了間藥鋪,可掙錢了,日子過得滋潤,哪兒哪兒都好。”
劉景濁笑道:“好就行了,我還以為戶部該發的銀子被人昧了去。真要這樣,你放心跟我說,我立馬兒去砍了南越郡太守。”
話是有些開玩笑,可真要有人敢用這錢中飽私囊,那他這個椋王再怎麼不管事兒,砍個貪官還是綽綽有餘的。
黃樂昏長長噫了一聲,“你行了吧,別說沒人敢,就算是真有人,你秋娃子也才是個從五品武將,武將不能幹政,你砍的了誰?”
劉景濁笑了笑,沒有過多解釋,而是硬拉著黃樂昏去了近處一間酒樓。
大清早的喝酒,人家酒樓裡廚子都沒起床呢。
兩人也不嫌棄,兩罈子酒,一碟花生米就開喝了。
酒過三巡,黃樂昏已經有些喝冒了。
他拍著劉景濁肩頭,含糊不清道:“跟你說實話,那錢我給咱死了的弟兄家裡了。咱們的錢,誰敢貪?就這滇越縣令,見了我還要一口一個老英雄的喊著呢。”
已經有了些老態的漢子,忽的嚎啕大哭起來。
“我算個狗屁英雄,死了的才是英雄呢!”
他架起斷腿放在板凳上,拍著胸脯,眼含熱淚。
“景煬是我們的,也是你們的!”
劉景濁深吸一口氣,沉聲道:“你說的對,景煬也是你們的。”
景煬與別處王朝最大的區別就是,每個景煬人,都對這個王朝有這一種極強的歸屬感。
當年的第八大王朝,如今的排名末尾,其實景煬人都不怎麼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