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封信過去。
夏涵也不指望舒綠會給他寫情書,那可不是舒綠做事的風格。果然,待到他把信拆開一看,裡頭只有一行娟秀的小字——
“狗急跳牆”。
嗯……看來舒綠也察覺到了這一點。昨天晚上那兩個師爺給他的感覺,亦是如此。
他們看著恭謹、諂媚,不住給自己說好話,可無時無刻不在尋找機會探自己的口風。按理說,這樣很犯忌諱,極容易惹起別人的警覺。
明知道常文裕和自己不熟悉,還做得這麼出格,連讓青樓紅阿姑“下藥”這麼下作的招數都用出來了,他們就不怕反而弄巧成拙嗎?
而敢這樣做,只有兩種可能。一來,是有很強的後臺;二來,就是他們已經顧不得會引起夏涵的猜疑。
就像原先夏涵對興耀帝分析“大象暴起”事件一樣,那時候大光明教和大皇子已經被逼到了牆角,所以才會孤注一擲。
如今的情形,和當時也頗為類似。
那兩個師爺絲毫沒有提及自己的身份,可夏涵是多麼精明的一個人?他從兩人的口音、舉止,早看出他們是江南的落第舉子出身,大概是南興人。南興的舉子當師爺,有一項別處師爺難以企及的“絕技”——做假賬。
也不是說別處的師爺不會做假賬,可是術業有專攻,本事有高低。南興師爺們做假賬的功力可謂是爐火純青,基本上達到了大梁朝的最高的水平。
所以夏涵猜測,這兩人就是南河道那幾個貪官的心腹,而且就和那些錢糧的貪汙有莫大的關係。
知道這些,就很足夠了……夏涵開始迫切地期盼著展眉歸來。他的一些計劃,只有展眉才能幫他實現。
事到如今,夏涵也隱約猜到展眉暗地裡還有一層身份。他沒往內通司上想,卻是從信安王府這邊,想到了兵部,猜想展眉或許在替老王爺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這也很正常……夏涵再厲害也不是超人,沒道理全知全能啊。
幸好,展眉沒讓夏涵失望。在離京七天之後,展眉就回到了京城,而且第一時間就將夏涵和妹妹召到了書房中議事。
“唉……這一趟真把我的老骨頭都累散了。”
展眉很沒形象地癱坐在椅子上,不住揉捏著兩邊的肩膀,好像真是累得夠嗆。
舒綠也知道哥哥不算誇張。一千多里地呢,七天就跑了個來回,還得包括查案的時間。也就展眉有這份精力。內通司裡的校尉參領們雖然精悍,未必有展眉這般能捱。
“行啦,大老爺,知道您辛苦。趕緊說正事吧。”
舒綠親自充當丫頭,給哥哥送上一杯熱茶,展眉咕嚕嚕把茶喝光,也不藏著掖著,直接說了他查到的情況。
原來那王駿喬裝改扮潛逃到京城,的確是有很不得已的理由。
他在盧縣,已成了通緝犯,身上揹著命案呢!
“那個王駿能殺人?”
舒綠回憶起王駿劫持自己時的情形,雖說他力氣也不算小,可是膽色……沒有什麼亡命徒的氣息啊。
一個人手上有沒有人命。舒綠還是隱隱能夠感覺出來的。比如展眉,她就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種下意識中散發出的煞氣——儘管他穿著行為都很符合儒生的形象,不過那隻能騙騙外人,騙不過她的眼睛。
“他殺的是一個管庫房的小吏。”展眉雙眼一眯,冷笑著說:“不過,這位逃犯王駿,卻只是被衙門內部通緝,外頭一張告示也沒有。若不是我去認真盤查,也挖不出這個案子。”
“哦,事出反常必為妖啊。”
夏涵也笑了。
後人遙想古代,總覺得古代可以隨便殺人放火不需要負責,這大概是《水滸傳》之類的小說,和眾多武俠片給群眾們帶來的美好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