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頭們端來的熱水淨面,一邊心裡罵著:不賢的女人啊,真恨不得滅了乾淨
二太太房裡的珍珠、玉墜兒只管去服侍主母,白景玉示意一名二等丫頭跟去替老爺梳頭更衣,那丫頭卻總是梳不好頭髮,把二老爺的頭皮扯得生疼,眼角斜了,嘴巴也歪了,氣怒之下,二老爺一掌往後甩過去,丫頭扔了梳子捂臉跑掉,閆姨娘挨進來,用哀怨的目光看他一眼,撿起地上的梳子,三兩下替他整理好髮束,戴了文士冠,又拿過丫頭手上的衣袍幫他套上,拾掇整齊,不過片刻功夫,二老爺看看抽出絲帕低頭拭淚的閆姨娘,嘆了口氣,不發一言走出房去。
廊下那大肚子女人不見了,二老爺心裡著慌,方氏牽著慎哥兒走來輕聲道:
“大嫂讓人扶下去了,防著老太太一會要見,先教去淨面更衣……”
二老爺點了點頭,聽最疼愛的孫子慎哥兒喊了聲爺爺,無心答應,直往堂上去見老太太。
經此一緩,老太太心思轉動,竟然想開了,未再怒聲責罵訓斥,躺靠在榻上平淡地問了幾句那女人景況,真被白景玉猜中,讓帶那女人上來見一見,只看了她那高聳的腹部一眼,便教牽下,沉聲說道:
“只道你性子軟弱了些,沒想到你臨到這時候竟就糊塗至此,做下這等讓家人蒙羞的事你們這一鬧,若是被人傳開,你官職都不知能否保住。如今也不宜放她出去,落人口實,便留下吧,看她肚子裡生出來的是兒是女再說記住:再不能出任何事這女人何以會攀附上你,若不為貪你那幾兩銀子,便是圖了徐候府的勢,不能看上你這把年紀罷?凡事總有因,她應不是石頭裡崩出來的,兄弟姐妹、遠親近鄰總有在那裡,再小的螞蟻咬人也是疼的今日裡將她抬進了徐府,外邊多少隻眼睛看著,若是到時抬出去的是個死人,你們就等著瞧吧俊英或會保得你們的命,徐府清譽、兒孫前程,還要不要了?”
老太太說到最後這句,徒然增高音量,跟著就是一陣緊咳,季媽媽和瑞雨在旁服侍,眾兒孫只有跪在當地不停磕頭,連聲請求老太太息怒。
二太太心裡沒底,回頭看了看長媳白景玉,白景玉抓著個棉墊子坐在地上,雙眼清冷,朝婆婆輕輕搖了搖頭,二太太這才暗鬆口氣。
老太太一口氣喘定,就著季媽**手上抿了口茶,看看跪在地上的子孫們,內心說不出的寂寥失落,都是徐家子孫,父子們一個兩個也都儀表堂堂、軒然俊雅,從小都環繞在她身旁膝下,溫馴孝悌自不待言,她給予他們的疼愛照顧也最多,而今時今日,第一次對他們生出失望的感覺。
老太太不肯在西府用飯,仍讓徐俊朗送她回候府錦華堂,二老爺要護著抬轎相隨,老太太頭也不回說:
“莫要跟來,這幾日告假在家,歇在閆氏那裡,好生擦藥,將你臉上的傷弄好,還做不做官,你自去找俊英吧”
二老爺只好頓住腳,躬身作揖,送母親離開之後,回到雅松院,一股怒氣兀自騰起,尋了根棍子,衝進房內對著剛坐下正舉杯喝茶的二太太就是幾棍子,二太太猝不及防,被他敲了幾棍,殺豬般大哭大喊起來,還在堂上坐著的徐俊雅、徐俊橋趕緊跑去拖住他,奪了棍子,二太太哭得聲嘶力歇,徐俊雅安撫著母親,看向父親的目光愈加清冷。
徐俊朗將老太太一行送至月洞門,徐俊英帶著梅梅和徐俊庭、徐俊軒正欲過府來,忙上前給祖母行禮,也沒說為何此時才來,老太太見著長孫,但覺心裡安定,含笑點頭說道:
“一點小事,本不應成了這樣兒,由著他們去鬧罷,不用理會,走走,咱們回去”
徐俊英便與弟弟們將老太太接回錦華堂,聽了徐俊朗所言,知老太太氣傷了,讓寶駒速去喚太醫來,太醫來號脈過後,開了方子,對老太太只寬言勸慰,臨行卻請候爺相送,眾人便知應是有大好,老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