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爹時常說的,開海禁有益無弊,不要擔心那些外來的舶來品會騙走大周百姓的錢財,讓我國國力空虛。我們大周也可以向他們賣東西。我大周雖不產金銀寶石,但是我們有別處都不能媲美的手工匠人,我們完全可以買了原料,再做成精緻的物品高價賣回去呀!就像蠻人草原上鐵礦眾多,可是他們根本不懂冶煉,還是得跟我們大周人花高價買一口鍋是一樣的,其實還是我們大周人賺得多。”
“顧大人果然是虎父無犬子啊。”那姓盧的人稱讚道。
“他還小,不過拾人牙慧罷了,若你問他自己的見解,看他說不說得出來。”
“顧大人過謙了。”
“不是過謙!宴兒,為父問你一件最近才發生的事兒,南郡有一新開海運港口,名曰樞州,春日海上風大,有戶周姓人家,近百口人全跑海運,被風浪捲入,死亡殆盡。他們家剩餘的老幼婦人去衙門擊鼓,求朝廷停海運,並組織鄉鄰燒船,以免再有更多人命喪海口,你若是那縣裡的縣令,該怎麼做?”
那叫做宴兒的少年猶豫了半天,才道:“這……宴兒會第一時間上報朝廷,然後等朝廷發落。畢竟死了那麼多人,事關重大。”
聽到此處,喬氏的臉上露出驕傲而輕蔑的神情。她的丈夫說的沒錯,這個庶子根本就是個草包。這種小事兒,都還要上報朝廷去處理,真是笑死人了。
果然,顧屏山對那盧大人道:“盧大人以後莫要再誇他了。我常帶他出來見世面,就是因為想叫他慢慢開竅,現在看來,幫助不大啊。若是當初我將他養在老妻膝下,興許會好些,但那時總想著我和老妻或還能生出一子半女,怕她帶的孩子多身累心累,可惜可惜!”
喬氏聽了,面上一片沉默,但眉梢裡的恨意,卻隱約有鬆動了。
那盧大人接話道:“ 顧大人,各家有各家的難處。令公子這麼天真無邪,也未免就是壞處。左右有你的餘蔭,將來日子不會太差。”
“話不能這麼說,當年你我一起出身貧寒,曾笑言要眼看著三十年後那些公卿紈絝倒得倒,垮的垮,而今三十年有餘,我們那時狂言斷定的幾家,可不是已經沒什麼聲息了麼。那還是幾百年鐘鼎的世家,再看你我,有什麼底蘊?有何資格說護的起他。”
那盧大人想來心裡也不是滋味,直道:“喝酒喝酒!”
顧屏山想來是喝得多了,帶著微微的醉意嘆息:“宴兒,旁人看為父現在過得光鮮,其實為父這一生,最好的時候是剛中了榜眼那年,在翰林院得授了個小小的官兒,第一次拿回家薪俸,給了你嫡母。她拿著銀子,做了嫁我後頭身新衣服。後來你娘嫁給我,也是你嫡母做主,不忍她一個官家小姐淪落在那種地方。以後不管我怎麼樣,你一定要將你嫡母孝敬好……”
那年輕男聲道:“知道了爹,你說過許多次了,宴兒都記熟了呢。”
再看喬氏,已經無聲的哭了個淚流滿面。
看來顧屏山是真的不知道她被下毒這件事,還這麼心心念唸的囑咐著那個狼子野心的庶子孝順她呢。
這顧屏山跟那個喬大人應該是多年的舊相識,說著說著,帶出來不少往事,提及喬氏的時候,總是大加讚揚,即便是嚴清歌這個外人,都能聽出他話裡對喬氏的維護和喜愛。
喬氏已經被感動的哭了好幾次,一次流的淚水,比她這半輩子的都多。
好不容易顧屏山那邊走了,屋裡的銅管又被堵上,喬氏抹著淚水道:“這死鬼,為什麼從來不當面和我說。”
“喬大人許是不好意思吧。”嚴清歌說道。
“都怪我,都怪我性子太硬了,從來不體諒他的難處,也不和他交心!”喬氏道:“我回家就將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他,他必然會責罰那個小賤人和他兒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