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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他究竟想怎樣?當他接近她、碰觸她,甚至可以說是侵犯她的時候,他心裡盤算的到底是什麼?

是對她有所渴求,抑或只是霸道的、本能的掠奪?

想起來,她就覺得罪過。如今大仇未報,她竟已經因為兒女私情而心神不寧,這樣的她如何對得起俞家二十餘口的性命?

不該想的、不該想的!現在她唯一該惦記的是殺了江均,至於其它的事都已經不重要。

她還是應該走回原點,回到遇上梵剛之前的“俞翠河”,那個一心想誅殺仇人、復仇雪恨的俞翠河。

她在心裡如此堅定地忖著——

經過了那晚之後、梵剛對她不再是冷眼相對。雖說也不到熱情對待的地步,但總算是有問有答,態度軟化。

她不敢對他這種改變有所期待,因為她已經打定將復仇之事擱在前頭,而其它的……日後再想。

幾天的奔波,他們終於到了安陽的近郊。

自從兩年前她自那場災難中劫後餘生後,便逃離了安陽,過者極度不安穩的飄泊生活。之所以遠遠地離開安陽,是怕遭江均毒手,也是為了留得一條殘命報仇雪恨。

兩年來,這是她第一次“靠近”她出生的地方……

為免入城後被熟識的人認出而計劃告吹,她早早便換穿上男裝避人耳目。

遠遠地望著城門,翠河竟有點卻步。

“你怕?”他發現了她臉上那猶豫掙扎的神色。

翠河怔愣一下,幽幽惻惻地說:“不是,只是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就像作了一場夢?”他睇著她。

“如果只是一場惡夢還好……”她眉心深鎖,眼底竟滿濃濃的哀傷。

“悲哀的是一切都是發生過的事實,就像是昨天才發生似的熟悉深刻。”

梵剛凝睇著她略略悲情的側臉,沒有說話。

久久,他陪著她遠遠望著安陽,像是要等她做好心理準備才進城似的。

突然,翠河深沉地一嘆,“我們走吧!”她說。

梵剛望著她,淡淡地問:“你可以了?”

“嗯。”她點頭,“可以了。”

他沒囉嗦,邁開大步地朝安陽前進。

翠河望著他挺拔、值得信賴依靠的高大背影,快步地跟上了他。

睽違兩年的安陽城並沒有多大的改變,只是百姓黎民臉上那憂悒的神色越來越深了。

文帝的德政賢明到了煬帝時,已經全然不復見。煬帝荒淫無道、耽溺聲色,簡直就是將百姓蒼生推入萬劫不復的地獄。

人民苦不堪言,卻無力改變一切,那種無奈及憂憤的心情完完全全地寫在他們的臉上及眼底。

翠河原本還擔心被熟人認出而壓低著臉、戰戰兢兢,但後來她發現,根本就沒人認得出她。

也許是因為人人憂心自危,已無餘心餘力再去觀察他人,也或者俞家兩年的發生的慘事,早已被人們所淡忘。

也是,在這種人人自顧不暇的時代裡,死個二十幾口人又算得了什麼?

“梵剛,”翠河低聲地,“我想回家看看。”

梵剛睇著她,沒有猶豫考慮地,“你帶路便是。”

翠河感激地看了他一眼,旋即邁開步伐往前走去。

踏上熟悉的道路,她一步一步地接近了因為歷經燒殺,而破損不堪的俞家宅院。

俞家位於城西一處幽靜處,當年就已經是人車罕至之處,而今在發生過慘案後,更是闃靜如鬼域般。

雖說天色未暗,但因為附近未有人至,所以更顯得昏暗沉寂;宅子的外觀還隱隱可見,深鎖而破舊的大門搖搖晃晃地,像是風一吹就會掉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