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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爾加里停頓了一下。其他人都在聚精會神地聽他講。

「我發現這件事是在大約一個月以前,也就是我剛剛返回英國的時候。我想找些舊報紙來包我的標本,我的女房東便從她的鍋爐間裡給我拿來一大堆。我把其中一份攤在桌上的時候看見上面有一張照片,是一個年輕人,那張臉非常眼熟。我盡力去回想我在哪兒見過他以及他是誰,可實在想不起來。但很奇怪的是,我記得和他有過一段對話,是關於鰻魚的。鰻魚一生的經歷激發了他的興趣,讓他聽得入了迷。但那是什麼時候、在哪兒呢?我看了那篇報導,上面說這個年輕人叫傑克·阿蓋爾,他被控犯有謀殺罪,我看到他告訴警方說一個開著黑色小轎車的男人讓他搭了車。

「然後,倏忽之間,我失去的那段記憶一下子全都回來了。就是我,捎上了一個和照片中長得一模一樣的年輕人,載著他到了德賴茅斯,把他放下後回了公寓——再之後就是步行過馬路去買煙。貨車撞倒我的那一刻我只能記起一點點,在那之後就什麼都記不得了,直到我住進醫院。我依然回憶不起來我去車站乘上去倫敦的火車的事情。我一遍又一遍地讀那段報導。審判過去一年多了,那個案子幾乎已被人遺忘。『一個年輕小夥子殺了他媽媽。』我的女房東還能依稀想起,『也不知道後來怎麼樣了,我想他們把他絞死了吧。』我又仔細查閱了那段時期的報紙,然後就去了馬歇爾和馬歇爾律師事務所,他們是當時的辯方律師。我發現我來得太晚了,已經來不及去解救那個不幸的孩子。他已經因為肺炎死在了監獄之中。儘管說對他而言,正義已無法得以伸張,但我想,我們還可以在對他的懷念之中還他一個公道。我和馬歇爾先生一起去了一趟警察局,把真相擺在了檢察官面前。馬歇爾先生堅信他會把實情呈遞給內政大臣的。

「當然,你們也會從他那兒收到一份完整的報告。只是因為我渴望成為第一個告知你們真相的人,他才有意耽擱了一下。我感覺這是我有責任、有義務去經受的一場煎熬。我相信你們能明白,我會一直背負著這種深深的負罪感。如果我當時過馬路時能更小心一些的話……」他停了下來,「我明白你們永遠不可能對我親切友好——雖然嚴格意義上來說,我並沒有做錯什麼。但你們,你們所有人,肯定還是會怪我。」

格溫達·沃恩馬上開口說話了,她的聲音溫暖而體貼。

「我們當然不會怪你的。這也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啊。很悲慘,難以置信,但事情就是這樣啊。」

赫斯特說:「他們相信你嗎?」

卡爾加里驚訝地看著她。

「我是說警方,他們相信你嗎?怎麼證明這一切就不是你捏造出來的呢?」

卡爾加里不禁微微一笑。

「我是一個聲譽很好的目擊證人。」他溫和地說道,「我出來作證不帶什麼私心,而他們也非常仔細地調查了我所講述的事情。醫學證據,還有從德賴茅斯取得的各種佐證細節。哦,就是這樣的。當然了,馬歇爾先生跟所有的律師一樣,很小心慎重。在沒有相當的把握之前,他不想讓你們對成功寄予太高的期望。」

利奧·阿蓋爾在椅子裡動了動,第一次開口說話。

「你所說的成功,是指什麼?」

「很抱歉,」卡爾加里馬上說道,「這個詞用在這裡其實並不恰當。你兒子因為一樁他並沒有犯過的罪行而被指控,為之受審,並且被宣判有罪,最終死在了監獄裡。對他來說公正來得太遲了。不過這種公正是可以實現的,也幾乎一定能夠實現,而且要讓大家都知道。內政大臣可能會建議女王陛下給予特赦。」

赫斯特笑了起來。

「特赦?為了一件他沒幹過的事?」

「我知道,這些名詞術語總是顯得不切實際。但我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