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繕佛像。
善空大師告訴他,自他起兵討逆之後,木良便向天龍寺捐助了大量錢帛,多次為天龍寺解決麻煩。木良離開南疆時,曾託付善空大師,如墨欽有朝一日前來投靠,希望天龍寺盡力庇護。木良之所以選擇天龍寺,原是因為天龍寺乃是木氏的王家寺院,曾有多位木氏頭領在寺中修行。木氏世代祖訓:任何人不得冒犯天龍寺。所以墨欽進入天龍寺後,木永楨斷不敢公然入寺害他。
木良在十多年前就預料到墨欽日後的處境,並做出妥善安排。當真是用心良苦。
善空大師在堂內轉了一圈,離開時,沈默的墨欽忽然開口道:“大師,不知如今能否準我皈依我佛?”
“還不是時候。”善空大師微笑答道。
墨欽皺起眉頭道:“我要等到什麼時候?”
“等到施主徹底了卻塵緣的時候。鄙寺可以庇護施主性命,卻不是施主尋求解脫的淨土。”
“……”
“阿彌陀佛……爾心安處,既歸鄉。”
目送善空飄然離去,墨欽長嘆一聲,收拾好畫具,慢慢走出後堂。
他沿著蜿蜒長廊往自己的屋子走。一路上的杜鵑花樹開得絢爛,不時有鳥兒在枝頭跳躍啾鳴。他不由駐足看了一會兒,想起善空的話,惆悵而迷惘。
墨欽的屋子陳設很簡陋,不過一張床、一張桌、兩把椅、兩隻箱子而已。雪洞般的牆壁上掛了一幅木良的戎裝畫像。
墨欽進門後,走到畫像前發了一會兒呆,不時伸指摸了摸畫上之人。畫紙有些泛黃起毛,可見是經常把玩撫摸。
然後,他坐到桌前。展開畫紙,勾線上色,先畫一棵樹幹,幾支花枝,然後凝神畫樹下之人。
畫中人的面目漸漸浮現出來,巧笑盼兮,嫵媚風流。
他驀地停住畫筆,怔怔瞪著畫中人。手一鬆,畫筆頹然落到紙上。
“怎麼會是你?”墨欽對著畫中人低語道,“媚兒,怎麼會是你?”
他本來想畫木良的,卻神差鬼使地畫了秋媚音。
這個他想永遠遺忘的人!
竟然還藏在心底。
不知道木良的苦心也就罷了,知道之後,墨欽再沒有一刻安寧!
“可憐我兒對你痴心如斯,你轉眼就將他拋在腦後,成日與閹人廝混,連命都不要了,我兒在天之靈寒心不寒心?”木永楨宮變那天說出的這句質問,如魔音灌耳,時時在他耳邊響起。每一次都讓他身上揹負的愧疚枷鎖更沈重一些。
“爾心安處既歸鄉。”
何處才是吾心安處?
阿良,對不起。
媚兒,怎樣才能忘了你?
墨欽伏在桌上。眼角滲出一顆水珠,慢慢沁入畫卷,模糊了畫中秋媚音的眉目。
☆、傾國太監(111)斷前緣2
“墨施主,有位施主找您。在院裡等著。”
正在繪製壁畫的墨欽聽到小沙彌的通報,愣了一下,心中狐疑地放下畫筆,跟著小沙彌走到院中。
遠遠地,杜鵑花樹下立著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一身素白直綴,半白髮絲在陽光下如銀似雪,沈靜的面孔上,一雙紫眸熠熠生輝。
無數次夢中出現的人兒,這般近,卻又這般遠。
脈脈日光下,淡金的細碎光芒落到他身上,亮得讓四周黯然。
隔著紛飛花雨,墨欽痴痴地看著他,卻不敢往前一步。唯恐自己靠近會打碎這靜謐溫暖的氣氛。
秋寧看著眼前的墨欽,心裡頗不是滋味。他老了,瘦了,過去的意氣風發、高傲英偉也不見了,眉宇間寫滿滄桑落拓,和心灰意冷。
一晃十多年過去,他們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