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對方提出的要求,如今看起來,那還怪有先見之明的呢。
也完全讓人可以理解,為何他們兩個會變成師徒。
李清月敏銳地意識到了他話中的一個用詞,“你剛才說……阿史那將軍?”
卓雲是被她指派到劉仁軌這一路參戰的不錯,但她只能算是公主的護衛,卻不是個真正具有指揮權力的將軍。
可她聽著信使對卓雲的稱呼,卻說得很是順口。
李清月對此自然喜聞樂見,只是得問問其中的情況。
便聽那信使以興奮的語氣說道:“您不知道,上山討賊的兄弟們在聽聞那鬼室福信逃走的時候,都怕這戰功要少一半。若是讓他聚集起一幫人手,還不知道要不要再打第二場,又能不能有這樣天賜良機,個個都鬱悶得很。”
“所以阿史那將軍拎著鬼室福信的腦袋回來的時候,營中別提有多歡騰了。”
李清月垂眸一笑。
難怪,辦成了這件收尾大事,在這些行事質樸的府兵眼中,她和救命之人也沒什麼區別。
畢竟,若是再來一場這樣的戰事,他們極有可能會死於其中。
信使也旋即說道,他們登上任存山用於備戰的時間並不太多,能讓卓雲用於選擇截斷後路的時間自然也不多。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早年間劉仁軌在教授李清月的時候,就多有關注到山川地理之事,卓雲在旁學習了不少東西,又或者是因為她已按照自己的直覺做出了最合適的推斷,這才讓她成功在幾條下山路徑中選擇對了攔截的那一條。
不過她也沒光死守一路,只是其餘幾條的埋伏,大概也只夠尾隨在後面,而後報信給她,進而繼續追蹤了。
事態發展能順遂到這個地步,卓雲自己也有點意外。
只能說,鬼室福信是氣數已盡啊。
“劉長史的意思是,他會在三日內先將任存山周遭的局面平定下來,而後回返泗沘城,向公主您做個交代,同時將沙叱相如等人帶到此地,與黑齒常之一併關押。”
“至於阿史那將軍,劉長史說,既然她目前已在營中有了些聲望,不如繼續負責排程軍隊,辦完山中殘兵追捕之事,再整頓人馬,收繳任存山大寨中物資,一併北上。”
李清月臉上沒露出什麼異樣的神情,心中卻忽有幾分明悟。
劉仁軌此舉,無疑是在為卓雲繼續樹立威信。
他或許還不知道公主為何非要給卓雲以出頭的機會,但唐軍剛有大勝,他們人也都在境外,在些許小事上逾越,並不會有人從中計較。
他也清楚,公主在此戰中立下的戰功,未必能按照尋常將領立功來獎賞,所以不如嘗試一些迂迴的路子。
這或許也是,老師對自己的回饋吧。
李清月想到這裡,語氣已又溫和了些,轉而對著信使說道:“一會兒你將任存山那頭的作戰情況再仔細說一次,回信給那頭的事情我會換個人來做的。”
先是連夜進攻山中營地,後是匆匆送信,別看這位信使的臉上情緒激昂,卻也有著藏不住的疲憊。
李清月可不希望有人倒在這裡。
“對了,我會再喊一個特殊的聽眾來,你記得將戰事講得越詳細越好。”
這個特殊的聽眾——自然是黑齒常之。
由李清月來說什麼任存山戰局已定,他說不定還要覺得,這是她在欺騙於他,可若是由一個親身參與過戰事的人來說,有著種種詳盡的資訊,便沒有那樣多的問題了。
黑齒常之木著一張臉,聽著這信使從他們如何上山,如何攻破那處小寨說起,直到對山中殘局的收拾。
他原本便已在這幾日間頹然下去的面色,在此時只剩下了真相終究來襲的唏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