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安定公主被以一種近乎無理又輕忽的語氣剝奪了資格,彷彿她所立下的功勞都不過是因為皇權對她的破格賜予,也隨時可以將其收回,而不是將她當做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中流砥柱。
她站在朝堂上的時候,所有人都要尊稱她一句大將軍,地位甚至比起尋常的宰相還要更高,就連封地都已比此前的任何一位公主要多,看起來當真是威風八面,風光無限,但若細究起來,她從來就沒有和皇子被放在同一條水平線上比較。
寸功未立的李賢可以因為聰慧成為揚州大都督,大將軍。
彼時年僅七歲的李旭輪可以成為單于大都護,遙領東突厥之冠。
而李清月卻需要去拼,去搶。
可只怕在天皇的心中,倘若她不是自己的女兒,她根本就沒有資格走到這一步!
安定公主如此,天后又何嘗不是如此?
李治縱然不曾親口說過,也絕不可能這樣去說,武媚娘卻能自安定的身上看到自己的寫照。
她為穩固李唐江山所做出的種種貢獻,為陛下在前臺操持政務抵擋風雨,其實和那些希望她下臺去的臣子所說的一模一樣,那歸根到底,也不過是陛下在無人可選之時的權宜之計。
倘若陛下身體康健,她不會有這樣的機會。
倘若王權易主,皇子登基,她總有一天要將權力交還回去。
這就是今日的事實。可武媚娘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破格之中“於國事無害”的評價!
只因這其中到底有多少固有規則的壓制,又有多少權衡利弊之下的順理成章,又有多少天皇對於收回權力的自信,她都在李治的那一句“說笑”和“那又如何”中聽了個清清楚楚。
她憤怒的並不僅僅是女兒的付出,在李治這裡永遠不可能得到對等的獎勵,也憤怒的是自己的天后之名,根本沒有表面上的榮耀。
看起來她已站在了與天皇並肩,一人之下的位置上,實則她的身上始終還有一條枷鎖被系在李治的手中,讓他能像是不容置喙地提出立李賢為太子一般,將她現在所構建起來的一切東西都給收回去。
所以在那出回返寢殿的思量中,她心中野火燎原的情緒難以避免地將她推去了一個答案——
她
想在真正意義上執掌自己的命運。
長孫無忌不敢做這件事,既想要權力又想要和外甥之間表面的親情,以至於直到如今都還是在大唐史官筆下記載的亂臣賊子。
她卻敢做!
也敢在看清這座黃金囚籠的下一刻,選擇走到它的外頭去,將自己的第一步付諸實踐。
她定定地看著面前這個最得她心意,也跟她最是相似的女兒,繼續說了下去:“你知道就好,所以我說的,不是你阿耶的儲君,而是我的儲君。”
這才是她今日真正要對著女兒問出的話。
在這一刻,她的腦海之中除了閃過了李治那張虛弱蒼白又理直氣壯的面容之外,還閃過了很多的東西。
大唐定鼎中原之前數百年的禮崩樂壞,確實沒有什麼“魏晉風流”可言,卻也無形之中讓人有了一個變化,那就是在知道這皇位輪流做的“傳統”之後,說出奪位這樣的話來,要遠比此前容易得多。
何況,她身為天后,動輒呼叫天子印璽,便遠比任何人,都離那個位置更近。
武媚娘唇角的笑容越來越盛。
明明是在問出是這樣一個嚴肅至極的問題,她目光之中的勢在必得卻愈發破繭而出,“阿菟,你之前敢在我的面前,說出不想讓弘兒坐在太子的位置上,敢向我控訴你阿耶的不公,又敢不敢接下這一句呢?”
這不是尋常人能有膽量做出的事情。
畢竟,光是那“我的儲君”四個字,就已將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