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釋的草藥依然是救不了命也治不了病,長安已經長到了十四五歲,開始有了少年的模樣,五官漸漸長開,雖然依然缺少血色,卻慢慢有了一副叫人看了便想起&ldo;精雕細琢&rdo;四個字的俊美容顏來。
北釋認為他坐在那裡不說話也不動的時候,簡直就像是一朵臨水照影的嬌花。
只見這朵嬌花安安靜靜地潛伏良久,突然目光一閃,整個人躥了起來,抽出了一把將近是他這個人兩倍長的大馬刀來,那笨重的大傢伙在他手裡竟絲毫也不顯得沉重。
與此同時,水中騰起一個巨大的陰影,那是一條青色的雙頭蛇,遮天蔽日一般地張開血盆大口,向這個不自量力地膽敢挑戰它的小東西咬了下去。
長安不慌不忙地往後錯了一步,電光石火間,手中的刀便極精確地穿過大蛇的毒牙下面那一點縫隙,刀鋒筆直地穿過蛇嘴,大蛇疼得昂起頭,長安的腳尖便一點蛇身,隨著馬刀的長柄翻身而起,借著這樣一撲的力氣,馬刀便毫不留情地穿過了毒蛇的一個腦子。
另一隻蛇頭劇痛之下更加怒不可遏,狠狠地沖他撞過來,長安一步躥上了被卡在蛇頭裡的馬刀刀柄,比猴子還要靈活地順著那黑鐵的刀柄爬了上去,大蛇一下子撞空,轉頭向著他的刀柄咬過來。
長安往下一跳,雙手攀住刀柄,借著這樣居高臨下地一壓,那卡在蛇頭裡的馬刀刀刃撕裂了蛇皮與蛇骨,把帶著腥臭的血肉攘得四處都是,染紅了小河中的水,他手中的馬刀在那一刻詭異地當空轉了個方向,銳不可當地當空砸向了另一隻蛇頭。
兩個落水的聲音,一個是長安,一個是被齊齊斬下的蛇頭。
片刻後,&ldo;嬌花&rdo;從水中遊了上來,背著他的大馬刀,身後留下了一隻雙頭蛇的屍體,以及兩個被砍爛的腦子。他隨意地擠了擠身上的水,就這樣湯湯水水地光著腳,輕車熟路地穿過一片林子,跑到了半山腰上北釋的小院裡,叫道:&ldo;師父,我砍了一條蛇。&rdo;
北釋正在磨刀,聞言連頭也不抬,只專注地打量著那刀刃,隨口道:&ldo;你砍了條蛇有什麼新奇的?&rdo;
長安想了想,也是沒什麼新奇的,便說道:&ldo;我拖不動它,師父,你把它撿回來,咱們燉蛇羹吃吧?&rdo;
北釋聞言,跟著他從屋裡出來,打算相見識見識這條狼崽拖不動的蛇……結果便在河邊瞧見了那條盤起來比小崽住的木屋還大的雙頭蛇。
北釋木然地仰著頭對著這龐然大物看了半晌,又回頭看了看這朵他親手養大的兇殘的嬌花,終於長嘆了口氣,在長安的腦門上用力按了一下,罵道:&ldo;一身獸性。&rdo;
長安呆呆地眨眨眼,不明所以。
&ldo;長得人模狗樣的,為什麼就沒有一點人味呢?&rdo;北釋一邊嘆著氣,一邊將雙頭蛇的屍體大卸八塊了,化成了巨獸,把蛇肉拖在身上,帶了回家‐‐他不怕血腥氣會引來其他的野獸,這世上膽敢垂涎雙頭蛇的東西還真是不多……那膽大包天的小狼崽子除外。
北釋反省自己‐‐好好的孩子,在他手裡不過七八年的光景,怎麼就越長越不像話了呢?
然而北釋想了好一會,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麼問題,最後一股腦地把這歸於&ldo;天生&rdo;上‐‐長安這小子,除了不能化獸,天生便是個獸胚子。
長安跟上去,一臉摸不著頭腦地問道:&ldo;師父,什麼是人味?&rdo;
這問題將北釋也問住了,他頓了頓,不知道怎麼回答‐‐什麼是人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