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這一輩子聽過的最後一句話。
長安殺了這討厭的耗子,便隨手撈起一小盆冷水,往卡佐臉上一潑,見他瑟縮了一下沒完全清醒,又毫不憐惜地摑了他幾巴掌,硬是把卡佐給打醒了。
卡佐先是神色迷茫,隨後想起了什麼,目光冷淡地掃過來,等看清了旁邊的人是誰之後,又受了莫大的驚嚇似的,驀地睜開了眼,才要說話,被長安沒好氣地喝住:&ldo;閉嘴,你給我老實點,聽我說。&rdo;
縱然波折小十年,卡佐至今仍然記得城立初期被長安揍得起不來的經歷,此時腦子不大清醒,聞言卻立刻本能地閉上了嘴。
&ldo;你能化獸麼?還有力氣麼?&rdo;長安問道。
卡佐搖搖頭,吃力地伸出自己的手腕給他看,只見那獸紋處血肉淋漓,翻出的傷口不知和什麼藥膏混在了一起,竟是有些發藍。
長安知道那是幹蘭水,專門給奴隸用的,泡了鐵鉤穿在獸紋裡,此人便不再能化獸。
&ldo;鉤……鉤子被我偷偷扯下去了,可是幹蘭水還在我身體裡……&rdo;卡佐有些氣喘,聲音沙啞得長安幾乎難以分辨他的話音。
儘管只剩了一口氣,卡佐還是氣勢洶洶地抱怨道:&ldo;這群妖魔鬼怪的龜孫子,等老子好了,遲早要收拾他們……&rdo;
長安沒好氣地瞄了他一眼,直言不諱地也跟著抱怨了一句:&ldo;你們這些不能化獸就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廢物,等老子回去,遲早挨個收拾你們。&rdo;
卡佐:&ldo;……&rdo;
長安微微彎下一點腰:&ldo;行了,滾上來,我背著你,自己抓牢,掉下去我不撿你。&rdo;
從未這樣嬌弱窩囊過的卡佐人在矮沿下‐‐實在走不動路,只得飽含屈辱與慚愧地爬上了長安的背,伸手摟住他的肩膀。卡佐只覺得長安的背用自己那蒲扇一般的手兩個巴掌就能量過來,臂彎處感覺得到長安鎖骨的末端,隨著動作輕輕地摩擦著自己的手腕,粗壯一點的女人都看起來比他要來得厚實些。
然而卡佐趴在這樣的背上,卻險些熱淚盈眶。
這些年明爭暗鬥,還有幾個人記得當年一起逃難那過命的交情?
長安身為城主,對誰都是一副冷麵無情鐵血無私的模樣,沒少和自己起過衝突,乃至於他們黑鷹十三人連手威逼華沂的時候,長安毫不猶豫地站在王那邊,當著好多人的面指著鼻子罵過自己。
如今卡佐心裡清楚,跟著他來的兄弟們都死光了,他沒有完成王的囑託,辦砸了事,自己苟延殘喘到現在,沒死也成了半個廢人,只會拖後腿,把他救回去,沒有一年半載都養不好這一身的傷,眼下有什麼用呢?
可是這人獨身闖進這樣的龍潭虎穴,雖然他的臉很臭,但他心裡恐怕只記得當年他們相互扶持著求生的日子‐‐臉面都不知撕爛了多少張了,心裡卻還能有情義,卡佐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長安寧可不跑也要殺了那吹哨人,一來是他那睚眥必報的性情所致,二來也是他一路進來,知道這山洞有多大,便是再往前走,也不過是被人堵在門裡打罷了,他難尋退路,因此急中生智了一回‐‐想起了那個有怪魚的河水。
那些惡狠狠的醫師也好,河水邊上的人也好,全給長安毫不留情地滅了口,隨後他在卡佐明顯的哆嗦裡,只囑咐了一句&ldo;閉氣&rdo;,就帶著他一頭扎進了那冰冷的水裡。
肩膀上扛著個大男人的重量頓時被水一託便輕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