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勞。”
“先不忙謝我,救人要緊。”我微笑,心,卻並沒有放下來。淵見不久前才中毒,這樣反覆作踐身體之於他,傷害是長遠而不可估量的。太危險。
每次都事後救治藥補食補,並非長久之計,頂好是尋覓良方,徹底解決問題。
我閉一閉眼,此時又不免希望是在現代,科學昌明,醫學技術發達,家中有錢,換一副心肺,也不是毫無希望。好過似他,這樣拖著,日日被死亡陰影所籠罩。
輕輕執起他修長的手,握在掌心,感受他偏低溫涼的體息,以確定他還活著。
我,始終害怕死亡,對之充滿恐懼。
少時看書,曾讀到過一項調查,任何人的死亡,都會對他周圍至少十人造成永難磨滅的直接影響。
七歲時父親去世,給我留下不可挽回的烙印。生命中,首次知道,所愛的人,不會永遠陪伴我左右。所以,我一直告訴自己,不要深刻地愛上某人,即使愛,也是淡淡的。這樣,到別離時,失去時,才不會那麼痛。人要這樣善待自己。
可是,我知道,我已無法看著淵見逐日逐寸死去。
你要堅持下來,淵見。你未到而立之年,還有許多美好的事等你去經歷。結婚生子,遍覽華夏,笑看風颺,坐看雲起。我在心中默默說。
伏在他枕邊,我無聲而笑,已放不開他的手了呵。
就當一次守護天使罷。一生一次,只這一次。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在我留在王府,陪伴在他左右期間,除了調理將養他衰敗不堪的身體,也一併拯救他黑暗至極的靈魂罷。
希望,待到他共我別離之日時,他已經懂得,為自己活下去,為自己幸福快樂,為自己精打細算。希望他,不妨自私些啊。
外頭傳來輕微敲門聲,我起身,把淵見的手放回錦被中,然後走出內堂,繞過山水繡屏,拉開雕花木門,走出房間,順手帶上門。
回身,我面對榆林鎮守使薛寧薛大人。
“夫人。”鬼一、魎忠一左一右守在門旁,仍沿用旅途中對我的稱謂。
“鬼一,麻煩你進去照看王爺。他若醒了,務必通知我。”小聲拜託鬼一。他對淵見,是很重要的人罷。“若可以,渡些溫和內力給王爺。”
淵見脈象裡,有虛浮輕淺內息,顯然曾經練過氣功。似囿於身體限制,只練了些皮毛。或許,這也是他一直能撐到今時今日的原因之一。
“是。”鬼一即刻領命進房去了。
我這才看向薛寧。
“大人。”微微一福。“多謝大人出借行館,招待妾身一行。”
眼下,我們正是在榆林關戊邊將軍府行館之內。薛大人是主,我們是客。因為淵見仍處在昏迷中,不便長途奔波,而客棧環境始終嘈雜,不利靜養休息,是故我冒昧地擅自要求住進官邸。其實是逾越了本分。
“此乃下官分內之事,夫人尚有何吩咐,儘管知會下官。”
“有勞大人了,妾身謝過大人。”還是低調些,不要打擾行館上下人等。我這樣告誡自己。“不知大人前來,所為何事?”
“這……”薛大人略有遲疑。
“王爺仍睡著,不克接待。大人此來,若非要緊之事,不妨自行定奪。”我微笑。
薛大人看住我,欲言又止。
“大人如有要事,不妨告訴妾身,待王爺醒轉,妾身定當面告王爺。”我還是微笑。女子不得參政,自武則天以後,是明文規定的。不曉得我這樣說,能不能委婉地把這位大人趕走?
淵見已經為剿匪將好不容易調養得略見起色的身體又拖垮了,如今一群悍匪悉數伏法——雖然有未審先斬、動用私刑的嫌疑——還有什麼事要來煩他?
“這——”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