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院門。今天上午，她的弟媳婦阿嬋有意無意地對她說：聽說健雄又有人給他介紹物件。然後她就坐不住了。公公在磚廠，婆婆帶樂聰玩去了，她一個人坐立不寧地在房裡轉，抬頭看到牆上齊三強的照片似在默默地望著她嘆息。她說：“小三，你什麼也知道，從我們結婚的第一天開始你就一切都明白了，你也知道我現在的心情是嗎？你也知道我一直愛著他是嗎？你知道，可你從來都不說，你是個好人，你希望我能幸福快樂，你不願意讓我受傷害，你為我包容了一切。可是即使你默默承受下所有痛苦，也不能使我幸福快樂！我知道他還是愛我的，他是愛我的，他愛我……只有在他身邊我才能感到幸福快樂，只有他幸福快樂我才會感到幸福快樂，你也明白是嗎？所以你不會怪我的……”

她低著頭順著大街往西走，走了多久心裡煎熬了多久。走到一個衚衕口時她猛然停住，心中那團沸騰的血液便濺出幾滴，不知燙了她哪一下，使她身子一哆嗦。她猶豫了，又往回走，往回走了沒幾步，折回身毅然地往那個衚衕裡走去。走到一個門口時，她又停住了，這次她是犯傻了：自己折騰了半天就是為了到這個門口，可來了以後幹什麼呢？

那門是閉著的，裡面是不是鎖著她看不出來，但想想也知道，現在是中午剛過，學校裡剛剛上課，她一路走過來時似乎還聽到小學校裡的上課鈴聲，他們一家自然是都上班去了。其實，他們家就是有人在，她果真能邁得進這個門檻？即便她能邁進去，她又能進去說什麼。她嘆息了聲，才知道自己實在是頭腦發昏得厲害。

4

當她要離開時，那門卻“吱呀”一聲開了，她的心又跳起來，竟恐慌得沒敢馬上扭頭看開門人是誰。

是健雄！她看到他正站在門口吃驚地看著她。

健雄扭身回去。她看到他臉上有煩躁之色，倒激起她一腔揀不清的情緒來，衝動地抬腳也跟進去。健雄聽到她也隨後進來，便站住，頭也不回地問她：“你來幹什麼？”

“你不該這樣對我！”她也沒想房裡還有沒有別人就衝口說出來，“是你欠我的！”

“那又怎樣。”他語氣冰冷。

“我要你還！”她仰起臉來瞪著他的後腦勺。

健雄心裡震了下，慢慢回過頭看她，她反倒在他的目光中垂下頭去。

“你走吧。”他說著推開門進了房。

她愣了下，感到讓自己這樣就走是不可能的，便也推門進去。房裡沒有別人。健雄背對門口，她就站在門口直著眼睛看他的背。好一會兒後，她嘆口氣，“健雄，你過得不好是不是？我知道你過得不好，我想幫你……只要你能過得好，我怎樣都行，你告訴我怎麼做！”

他也嘆口氣，告訴她：“那你就走吧，最好永遠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健雄！”她撲上去抱住他的後腰，淚水流下來，“你別這樣，你這樣我很難過……你過得好我恨你，你過得不好我又比死了還難受，我寧願我恨你，我寧願你永遠過得好！我愛你，讓我給你愛好嗎……”她嚶嚶地哭起來，幾乎要說出“樂聰就是我們的兒子”這話，但忽然間像有什麼東西卡在她的喉間，竟沒有說出來。

健雄渾身有些顫慄。他說不出他現在對她有種什麼感覺，看到她反而更加強烈地想到可兒，想到他的痛苦。想到這一切，他就有種對她說不出來的厭惡。可是他欠她的！她說得對，他是欠她的，那好吧，就讓所有的債都一筆勾銷吧，讓她看看他的軟弱吧，看到他自食其果的惡報吧，讓她鄙視他嘲笑他厭棄他吧，他就再也不欠她的，就永遠還清她了！他轉回身，一把抓住她，瘋狂地親吻她。

她只是愣了一下，沒有反抗，沒有注意他是不是像一條發瘋的要嘶咬她的困獸，只知道這是她愛的男人，她願意為他付出她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