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有些慌亂,是因為。。心虛?不,現在她頭腦混亂,根本無法思想,而且心虛是談判大忌,哦,不,她太久沒有與人談判了,他著實是寵壞了她。可是這一場仗她無論如何也不能輸。
她垂下了眼簾,反問:“我為什麼會不要?”
他拋開了把玩多時的餐巾,說:“你很明白,你的復仇心遠不如你想的那樣堅定。如果你說不,我可以放過言少梓,代價是——”他頓了一下,又改變了主意,“哦,不,算了吧。你不會承認的,既使你很想,你也不會說出來讓我放過他的。”
洛美握著荼杯,這種溫潤的日本細瓷令她聯想到了許多。藍的花紋、綠的荼汁,可是喝到嘴裡微微發苦,是真的很苦。。。
容海正的聲音仍是那種不緩不急的調子:“洛美,你說呢。”
她揚起了臉,聲音也是淡淡的:“既然你要那樣想,我說什麼好說的。”
他笑了笑,說:“勇敢的女孩,你的勇氣著實可嘉,真讓我懷疑你某些時候的脆弱是不是一種偽裝。你明知道在這一方面是講不過我的,所以你順水推舟來反問我,洛美,”他親熱地叫著她的暱稱,“你確信有把握讓自己絲毫不為之所動嗎?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要用這種口氣說話,但是她本能地反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的唇角露出絲笑意來,但是他的眼神裡又露出了那種淡淡的神氣,就像見到一個小孩子吃力地拖著大椅子,踮腳去開冰箱門拿巧克力一樣。洛美本來還不覺得什麼,但一看到他的這種神氣,不知道為什麼就惱了火,將茶杯一推,冷冷的說:“有什麼話你就說出來,不要藏頭露尾的。”
他搖了搖頭,輕描淡寫的對她說:“動怒是談判大忌,你忘了嗎?”
她站了起來,因為起勢過快,衣袖帶翻了荼杯,翡翠色的荼汁潑了她一身,她也不理會,只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便上樓去了。
過了好幾個鐘頭,洛美在家裡呆得無聊,還是開了車子上街去,無精打彩地在街上轉了一圈,覺得車內暖氣烘得自己口乾舌燥,遠遠看見了一間荼莊的招牌,心裡想著想去喝一杯荼,但左右盼顧,根本找不到車位停車,索性將車子隨便往街邊一停,拖走了就拖走了吧。
走進那間荼莊,才覺得它有些與眾不同,四壁都是書架,而且一卷一卷全都是古籍,細細看去,都是《心經》《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大般若經》。。。成百上千的佛經放在架上,加上嫋嫋的檀香,令人恍若走入另一個世界。彷彿憑空從繁華喧囂的城市一下子踏入了西藏密宗的神秘境界。
洛美站在那裡,發起呆來,她從來沒有來過這樣靜謐莫測的地方。店中只有蒲團矮几,兩三個人遙遙地坐著,各人面前都攤著一本經卷,每人面前的矮几上,爐香細細地、直直地向空中慢慢升騰,荼的香氤氳不散。洛美真以為自己是站在一座千年古剎中了,一切都靜得似乎有了幾千年了,連陽光透過竹簾照入後,都是一種凝固般的靜態,依稀如一層金色的膏脂,薄薄地敷在一軸一軸的經卷上。
窸娑的衣聲響起,她驀地回頭,是一位青衣老婆婆,見了她,只微微一笑:“進來便是有緣,請坐。”
她在一張矮几前坐下,老婆婆走到放經書的木架前,隨手抽了一卷放在她的面前。
爐香點燃了,荼沏上了,她翻了翻那經卷,竟是寫在絲帛上的,那些字句,似懂非懂。 她喝了一碗荼,又好奇的打量四周,店裡的顧客都是些白髮蒼蒼的老人,埋頭讀著經書。她又喝了一碗荼,覺得沒有多大意思,先前的神秘感已蕩然無存,於是走到那青衣老婆婆所坐的案前,放下了兩張千元鈔票,問:“夠了嗎?”
那老婆婆睜開眼,看了她一眼,木然無語。洛美納悶,怔了一會兒,才轉身走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