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靈當晚起了高熱,任誰叫也叫不醒,噩夢連連,汗漬淋漓,一個時辰就換下了三條溼透的枕巾。
葛婆子和棲月喜盈婉拒了諸如曹雨柔、芷薇姑姑等人的探望,請來一個又一個的太醫大夫,目不交睫地照顧了她三天三夜,終於在第四天,熱退了下去,淺靈偶爾能醒過來一會兒,讓她們餵飯喂藥。
幾個人都鬆了一口氣,輪流休息,留一個人在房裡看著淺靈。
淺靈半睡半醒中,感到有什麼冰涼的東西貼在額上,混沌的神思在這一刻清涼之下慢慢凝聚起,慢慢醒轉過來。
淺靈睜開眼,看到燭火映照的帳頂,便反應過來已經是晚上了。
她拿下額前的巾子,撐著床緩緩坐起來,看到葛婆子趴在小榻上已經睡了過去,她輕喚了一聲,沒叫醒她。
她愣了一下,看了一眼手裡的巾子,溼溼涼涼,還能擰出水來,顯然是剛用上的。
“棲月?喜盈?”
她叫了兩聲,卻沒人回應,淺靈目光轉向開了一條縫的花窗,低頭又看了兩眼巾子,扶著床邊站起來,走到窗邊推開了窗。
外面沒人,但晴空萬里,月華似水,星漢聚成天河,落下九天,將銀輝遍撒人間。
晚風輕柔,風中溢滿桂花濃郁的香氣,再一細聞,卻聞到一股別樣清新的味道。
藉著月光,淺靈看到窗下一團大大小小星子、淚珠一般的東西。
她端起一盞油燈,推門出去看,卻見是一株梔子花。
花兒很新鮮,翠綠擁著嫩青,嫩青又託著雪白的花兒。潔白的花瓣像微卷的裙裾,瓣瓣交疊綻開,露出嫩黃的花心,點點清露停落其上,聚成飽滿晶瑩的一顆。
夜風拂過,綠中帶黃的花苞兒輕輕搖擺,吐露生機,彷彿下一刻,它們就該綻放了。
淺靈微訝,往下一看,果然花泥被翻新過。
她就說她的園子裡什麼時候有梔子花了。
棲月三人為了照顧她,幾天幾夜沒閤眼,自沒有閒情逸致種花,那是誰種的?
總不會是衛晏洵?
一念至此,她手已經伸向了花莖,想一把薅起來,卻從花葉之中掏出了一片綠油油的、佈滿洞痕的葉子。
她把草葉對著燈一瞧,原是葉上雕了一行字:
“不是定王,別薅。”
淺靈愣愣看著那幾個字,一時感覺自己被捉弄了,唇角才上揚又連忙抿住,忍了一忍,她小小聲聲地啐了一句:
“討厭。”
寂靜的夜,蟲子踩落枝頭的輕響短促而細微,她獨自的呢喃亦清晰可聞,園子裡依然寂靜,過了片刻,樹梢枝頭開始舞啊舞,擺啊擺,風兒搓著滿樹的葉,衝她嘻嘻哈哈。
淺靈莫名面熱,想衝那鬧得最歡的樹踹上一腳,可剛抬起腳,又覺自己較真幼稚了,便忿忿放下,提燈回去了。
這夜過後,淺靈病有小愈,她停了藥,自己給自己調理起身體來。
喜盈看她時常發呆,仍不開顏,便對棲月和阿東道:
“這麼下去也不是事,姑娘得的是心病,總不能一直困在這。我看,不如帶姑娘出去走走,正好我聽說明月寺好時節到了,滿山遍野的銀杏樹都變成了赤金一般的顏色,姑娘見了,一定會:()謝臺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