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禛永遠不會忘記,大約十三年前,榮盛***壽宴那一日,他也曾像此刻一樣,感到腳尖已經踩到了懸崖峭壁的脆石上,馬上就要跌下去,跌得粉身碎骨。
在雲樂口中得知,淳王偷聽去了自己跟譚駙馬關於軍器的對話時,他的心像極了遊魂,飄飄蕩蕩,無處著落,作繭自縛著,最後把自己縛成了一個惡魔。
他想出了一條毒計。
他要把淳王除掉,不給自己留一絲後患。
第一步,他動用了自己多年經商留下來的、遍佈天南地北的商隊,把禎和帝戰死的流言,勝似火燒地傳到永章。
禎和帝一“死”,薛相必定蠢蠢欲動。
因此他的第二步,便是要讓薛相放棄外孫五皇子,轉向扶立淳王。
於是在薛相不軌野心暴露無遺,迅速壯大新薛黨與其他朝臣對立,矛盾到最尖銳的時候,他收買了一個宮人,把年幼的五皇子從山崖上推了下去。
五皇子命大,只斷了一條腿,但不影響大局,身有殘疾者不可能繼承大位。
薛黨騎虎難下,陷入了困境。他把外甥三皇子藏到府裡後,又派人在薛相面前假裝無意說了幾句。
薛相便很快想通了,五皇子不行,其他皇子年長,更萬萬不行,只有禎和帝的弟弟淳王,才是最佳選擇。
薛相不愧是心狠手辣之人,他立刻對年長監國的二皇子、母家平凡的四皇子痛下殺手,然後把淳王推了出來,共上賊船。
就此,他的所有計劃便完成了。
一介亂臣賊子,尚且自顧不暇,到時就算淳王吐露自己走私軍器,也沒人會信他了。
他策劃了那一場,果然安然無恙地度過這麼多年,可驚險總在自己不經意的時候突然來到跟前。
絲帕上這句話,就是他的催命符!
禎和帝若得知北伐兵敗皆由他而起,定會把他碎屍萬段!
淳王若是知道當年是他把自己推上風口浪尖,他同樣難逃一死!
他一向喜歡做二手準備,可現在前路後路全都斷了個乾淨。
怎麼辦?怎麼辦!
趙禛獨自一人在書房裡走來走去,把自己走得大汗淋漓。
姬殊白、婁侍玉……
他們都是怎麼知道的?
究竟還有多少人握著這個秘密?
趙禛心緒不穩,焦灼許久後,忽然翻開自己的袖子,露出一截青白的胳膊。
他在胳膊肘處摳了摳,揭開一層皮來。
那假皮也是青白色,與他本身的膚色別無二致,全然以假亂真。
他在假皮下抽出了一把玄鐵細鑰,插入花磚縫中一轉,一道僅容得下一人進出的門洞便緩緩開啟了。
趙禛走下門洞,初時洞口極窄,走了一段便豁然開朗,空闊無比,明亮如晝。
偌大的空間分岔成兩道,兩邊皆是一間間的石室,每間石室僅有門上方一個方形的氣孔,連門與壁的結合,都嚴絲合縫。
趙禛跟守衛的死士說了幾句話,死士便引著走向西邊的道,開啟了第三間石室。
門緩緩開啟,發出沉悶的聲響,門之後,便看到一抹白色的身影端坐於室中。
趙禛一頓,打量了姬殊白幾眼。
也是奇怪,關了這麼多天,他身上依然乾乾淨淨,不染塵垢似的,若非腳鐐手鐐還在,趙禛都懷疑這裡是什麼修身養性的好去處。
“姬二郎,你好啊,今日覺得如何?可想明白了?有什麼話想告訴我?”
姬殊白緩緩睜眼,眉宇之間,平和得根本不像一個身陷囹圄之人。
“趙大人來了,”姬殊白反客為主,指著地上,“坐。”
趙禛目光深深,又問了一次:“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