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榮寧進宮數年,從不輕易在人前落淚。
她素來得體又堅強,唯有遇上弟弟的事,她心底的那份冷靜自持才會悄然瓦解,心神慌亂,搖曳不定。
“皇上可知是何人所為?”
周榮寧的眼眶泛紅,晶瑩的淚光在眼底打轉。
李淳安緊握她的手,柔聲安撫道:“朕並非有心瞞你,只是不像你太過悲傷憂慮,傷了身子。”
“皇上,臣妾一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弟弟,可他偏偏總是遭遇這等兇險萬分之事……”
周榮寧依偎在他的懷中,輕聲懇求:“臣妾今日能否出宮一趟?否則,臣妾心中著實難以安寧。”
“好,朕依你。”
李淳安輕輕摩挲著她的背脊,滿心無奈,只得輕嘆一聲:“朕每次瞧見你落淚的模樣,便覺心如刀絞。”
顧清語靜立外殿,待皇上和貴妃一同出來,便俯身行禮,直到他們走遠,她心中那份緊繃的情緒也隨之緩緩釋放,暗自籲出一口悠長的氣息。
時至黃昏,天邊染上了淡淡橘紅色的溫柔,沈硯的身影悄然出現在乾清宮的宮門外。
他明知皇上攜貴妃出宮前往侯府,仍是故意來乾清宮走了一趟,不為別的,只為見一見顧清語。
然而,兩人一見面,顧清語的臉色卻不由自主地沉了下來,眉宇間凝結起一抹不解與微怒:“沈硯,你是不是再耍我?你怎麼能安排我出宮,又送我去永安侯府呢?”
沈硯對她的反應,並不意外,眸光微沉,淡淡開口道:“周檀紹折騰了那麼久,不惜身負重傷,不過就是為了見你一面。我只想好心一次,順水推舟,成就他人之美罷了。”
顧清語聞此,心中憤懣難平,被他那捉摸不透的態度引得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沈公公,你到底是在利用我,還是玩我?難道我還是你引誘周檀紹背叛侯府的誘餌嗎?”
“沒錯,就目前局勢而言,你的確是我對付周檀紹最好的手段。”
沈硯的坦誠,出人意料,簡潔而直接,不帶一絲多餘的情緒。
顧清語連連搖頭,氣急嘆息:“所以……你安排我入宮,僅僅是為了要挾周檀紹?”
她的眼眸中閃爍著懷疑的光芒,那光芒中,又夾雜著無法隱藏的憤怒。
沈硯點頭,沒有為自己做任何辯白。他緩緩向前邁出一步,欲要伸手握她的手,然而,顧清語卻猛地一甩手,躲開了他的觸碰:“沈公公,你這一番變化,真是將我徹底繞暈了。難道,你真的希望我重回周檀紹的身邊嗎?”
沈硯伸出的手,就這樣懸停在半空中,修長的手指微微僵硬。
他深深凝視著她:“你一直知道我是怎麼想的,你也一直知道我要做什麼。往昔,你對我從不曾有過半分疑惑,為何時至今日,你卻心生動搖?莫非,親眼目睹周檀紹所受之苦,終究還是讓你心疼了?”
顧清語輕輕咬著下唇,雙眸如秋水般波光粼粼,閃爍著複雜的情緒。良久,她才緩緩開口:“他畢竟是個有血有肉的人,一條鮮活的生命,我豈能對他所經歷的磨難無動於衷,又或是暗自慶幸他遭遇那無妄之災……縱使我心裡對侯府有怨,我也未必想要殺人!”
沈硯的眸光愈發深邃,彷彿能吞噬一切光明:“我說過,我可以給你再選一次的機會。”
顧清語急得連連搖頭,眼眶中盈滿了淚光,聲音帶著一絲不甘與委屈:“憑什麼是你給我機會?沈公公,沈硯……我想問你一句話,如果當初我沒有嫁入永安侯府,沒有和周檀紹有所牽連,你還會來找我嗎?可還會如此這般,對我關懷備至,體貼入微?”
倘若她未曾與永安侯府結下這段塵緣,依舊留在顧家,做個默默無聞、深居簡出的女子,飽受冷落與欺凌,那麼,沈硯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