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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部分

〃菜蟲,請你告訴我。你技師考落榜那晚,我們一起吃火鍋時,你說:臺灣的政治人物,應該要學習火鍋的肉片。那到底是什麼意思?〃

柏森的表情很認真,似乎這是困擾他多年的疑惑。

〃火鍋的湯裡什麼東西都有,象徵著財富權勢和地位的染缸。政治人物應該像火鍋的肉片一樣,絕對不能在鍋裡待太久,要懂得急流勇退,過猶不及的道理。〃

〃菜蟲。你真的是高手。那次的作文成績,委屈了你。〃

柏森恍然大悟,笑了一笑。

〃柏森。你也是高手。〃

我也笑了一笑,畢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如果沒有意外,那次的作文,是我最後一次為了比賽或成績寫文章。

〃同被天涯炒魷魚,相逢何必互相誇。〃

柏森突然哈哈大笑。

荃說得沒錯,聲音是會騙人的。

即使柏森的聲音是快樂的,我還是能看出柏森的鬱悶與悲傷。

〃柏森,你還有沒有東西忘了帶?〃

〃有。我把一樣最重要的東西留在臺灣。〃

〃啊?什麼東西?〃我非常緊張。

柏森放下右手提著的旅行袋,凝視著我,並沒有回答。

然後緩緩地伸出右手,哽咽地說:

〃我把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留在臺灣了。〃

像剛離開槍膛的子彈,我的右手迅速地緊握住柏森的手。

我們互握住的右手,因為太用力而顫抖著。

認識柏森這麼久,我只和他握過兩次手,第一次見面和現在的別離。

都是同樣溫暖豐厚的手掌。

大學生活的飛揚跋扈,研究生時代的焚膏繼晷,工作後的鬱悶挫折,這九年來,我和柏森都是互相扶持一起成長。

以後的日子,我們大概很難再見面了。

而在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可能會由朋友轉換成妻子和孩子。

想到這裡,我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悲哀,於是激動地抱住柏森。 該死的眼淚就這樣流啊流的,像從地底下湧出的泉水,源源不絕。

我27歲了,又是個男人,不能這樣軟弱的。

可是我總覺得在很多地方我還是像個小孩子,需要柏森不斷地呵護。

柏森啊,我只是一株檞寄生,離開了你,我該如何生存?

〃菜蟲,我寫句話給你。〃

柏森用右手衣袖猛擦拭了幾下眼睛,蹲下身,從旅行袋裡拿出紙筆。

〃來,背部借我。〃

我轉過身,柏森把紙放在我背上,窸窸窣窣地寫著。

〃好了。〃柏森將紙條對摺兩次,塞進我襯衫的口袋。

〃我走了,你多保重。〃

我一直紅著眼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柏森走後,我把紙條開啟來看,上面寫著:

〃愛情是一朵生長在懸崖絕壁邊緣上的花,

想摘取就必須要有勇氣。〃

——莎士比亞

第四棵離開我的寄主植物,柏森,給了我最後的一點養分…勇氣。

流行歌手梁靜茹唱得沒錯,〃我們都需要勇氣,去相信會在一起。〃

我以前公司的主管也沒錯,〃我們都需要勇氣,去面對高粱紹興。〃

原來有些話我必須要鼓起勇氣說。

我知道了。

思念的方向,並非朝著天上

送走柏森後,我從桃園坐車,單獨回臺南。

那個髮型像木村拓哉的學弟在或不在,對我都沒意義。

我只覺得空虛。

我好像漂浮在這間屋子裡,無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