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的這個猜測一點不錯!
那確實是一封問罪的詔書。
李忠其實一度覺得,陛下直到此刻才來處置他,都得算晚的。
可在聽到許圉師念出的這份聖旨之時,他還是隻覺自己像是遭到了一記重錘,砸得他眼前一陣發黑。
聖旨中說——
梁王李忠以占卜巫蠱之術詛咒於陛下,以奇裝異服招搖過市,又暗中聯絡長孫無忌舊部,密謀大統。
其人不忠不孝,不堪配為皇室子弟,將其廢為庶人,流放黔州,囚於李承乾舊宅。
梁王去梁州都督位後,梁州刺史由戶曹唐璿接任。
……
“梁……”許圉師剛脫口而出了一個字,又連忙吞嚥了回去,改口說道:“唐刺史與庶人李忠接旨吧。”
唐璿沒有動。
本著李忠曾為上司的緣故,哪怕在聖旨抵達的那一刻他已經處在了勝利者的那一方,他也並沒有直接走上前來。
但李忠也沒有動。
在驚聞聖旨的那一刻,他的面容已更顯蒼白,現在還因為他這個停住的動作,看起來有些僵硬。
“流放黔州……居然是流放黔州。”李忠近乎自嘲地喃喃。
他本就沒有多少心思來管理梁州,所以他其實並沒有那麼在意,在他卸任之後,會由唐璿這個戶曹直接連跳升官,坐到刺史的位置上。
他在意的,是李治給他選定的流放地!
他出身不高,還被扯進了皇權和相權的爭鬥之中,其實根本就沒想過全身而退。
但他總覺得父親可能還是對他有幾分情誼的,至多就是將他貶為庶民,而後讓他過上一段平淡但安穩的人生。
可當黔州二字出現的那一刻,他清楚的意識到,皇室鬥爭就是有這樣的殘忍,連安度餘生的權力都不給他。
看看吧,聖旨之中都已說了,讓他在流放到黔州之後居住在李承乾舊日的宅邸之中。
那是太宗皇帝一朝被廢黜的太子最後的去處,也是他的殞命之地。
就算只往前數兩年好了,長孫無忌也同樣是被流放到這個地方,而後在被逼迫之下服毒自盡。
起碼在李忠的視角中,那絕不可能是長孫無忌認清了自己失敗的事實,選擇追隨先帝而去,只有可能是被逼死的。
他李忠前往黔州之後,又會是何種結局呢?
恐怕也只有一個“死”字了。
自許圉師所在的角度看去,李忠的牙齒似乎是在隱約顫抖,帶動著他的臉頰也顯出不自覺的扭曲。
早年間這位太子幾乎一直隱沒在王皇后和長孫無忌的影響之下,以至於若要讓許圉師去形容他到底是何種脾性,竟還難以找到一個詞。
彷彿像是個木頭玩偶,或是個毫無存在感的影子。
可在此刻他宛然活了過來。
他忽然站了起來,一把抓過了聖旨,眼看著下一步像是要將其撕
碎。
但也就是在同時,察覺到李忠異樣的唐璿彈身而起,一把扼住了他的肩膀,在將人按壓下去的瞬間,提起右膝高抬撞向了他的小臂,迫使他將手中的聖旨給鬆了開來。
聖旨落地的那一刻,李忠也被唐璿直接按倒在了地上,發出了一聲下顎撞地的痛呼聲。
劇烈的疼痛中,李忠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唐璿此人乃是長安城中屯營百騎出身。
哪怕他擔任的戶曹是個名義上的文官,也並不妨礙他能發揮出武將的本事!
可再怎麼詫異於唐璿在此時果斷出手,還發揮出了這樣的本事,李忠此刻的滿心悲憤早已壓倒了一切。
他極力仰頭朝著許圉師看去,憤怒喊道:“謀逆之罪,是能以這等輕飄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