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來查探盜竊、搶掠的最好辦法就是追蹤被劫貨物的銷贓渠道,這一查,盧詩源漸漸浮出水面,成為徽商們最大的懷疑目標。
隨著調查的深入,王大俊渾身冒冷汗:江匪的背後老闆很有可能就是林純鴻!
林純鴻!王大俊對這三個字可謂又愛又恨。
崇禎五年底,林純鴻藉口轉運軍輜,大肆拓展了揚州貨棧的面積,還在長江邊劃出一塊區域,dúlì修建了可以停靠超大型帆船的碼頭,一舉成為長江、京杭大運河的轉運中心,每rì賺取的利潤令王大俊眼紅不已。
同時,王大俊也從林純鴻那裡得到了巨大的好處,木材的優先採購權並不是一句空話,而可以實實在在的轉化為銀子滾入腰包。
矛盾中的王大俊一直拿不定主意,是舉報林純鴻還是置之不理?舉報很可能遭到林純鴻的瘋狂報復。但是,如果不舉報,自己的生意不僅受損,而且還很可能擋不住徽商們施加的壓力。
事情一拖就拖到了崇禎七年冬天,王大俊再也扛不住徽商們的壓力,只好想盡一切辦法反擊林純鴻。
王大俊想來想去,忽然想到了張溥。前些rì子,張溥不僅挫敗了溫育仁敗壞復社名譽的yīn謀,還暗暗的讓溫體仁吃了個悶虧,張溥的風頭越來越旺,江南士子紛紛投身復社,以張溥門生自居。江南的豪強們也紛紛為復社捐錢捐物,致使復社的社會根基進一步擴大,地位越來越穩固。
這裡的豪強就包括王大俊,當年虎丘大會時,王大俊捐贈了兩千兩銀子。有了這個善緣在,王大俊相信,張溥絕不會置之不理。
當王大俊來到婁東張府時,驚奇地發現,張府門庭若市,大量名士及江南官僚濟濟一堂。而且,每個人毫無例外地臉sè沉重,有些人甚至焦慮無比。
王大俊驚奇萬分,給張溥上了拜帖之後,四處探聽發生了何事。
一打聽,王大俊方才知道:林純鴻在湖廣實施土地贖買政策,成為整個大明最大的地主,掌控的耕地超過一千多萬畝!
作為一名商人,王大俊的第一反應就是倒吸一口涼氣:林純鴻的財力居然雄厚至斯!購買一千多萬畝耕地至少得一億兩白銀!
接下來幾天,王大俊幾乎如丟了魂似的:林純鴻有這樣的資金實力,整個徽商有何能力與之相鬥?即便林純鴻以一己之力鬥敗整個江南地區的豪商,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絕無可能!王大俊商海沉浮大半輩子,稍稍分析一番,就否認了林純鴻購買一千多萬畝土地的事實。
然後,王大俊經過進一步打探,才知道,林純鴻以工商股權換購了土地,工商行業的盈利能力遠遠超過土地,用來換購土地當然顯得如此觸目驚心。如:僅僅雙廟山的一個榨油工坊,年盈利能力就超過三萬兩,這幾乎相當於四萬多畝良田所創造的利潤!
王大俊幾乎產生了將旗下所有產業換購成土地的衝動,好在他沒有失去理智,現在的土地幾乎是有價無市,除了林純鴻以兵丁護航才能做到這點,其他人哪有這種可能?
對於名士和江南官僚齊聚婁東的目的,王大俊可謂心知肚明,這幫名士和官僚無不是家有良田萬頃,從維護既得利益出發,萬不能容忍林純鴻倒行逆施!
相比較林純鴻指使麾下江匪劫掠而言,土地贖買才是真正的大事,直接動搖了士紳的統治基礎,要是不迎頭反擊,長此以往,整個士紳階層將被扔進歷史的垃圾堆裡!
王大俊異常清醒,林純鴻獨霸湖廣西部,兵jīng足用,一旦與天下士紳打起擂臺來,自己一介商人,萬無參與其中的道理,唯有明哲保身,期望這把火不要燒到自己身上。
王大俊在婁東足足呆了七天,方才得到張溥的召見,王大俊不肯多說一句話,深恐引火燒身,只是將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