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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離開幽雲谷,結束這一切,你想去哪?”
“這個嘛,要不像聚義會時騙他們的那樣,真的找個沒人的山谷當個隱士,如何?花滿渚,酒滿甌,萬頃波中得自由……”顧襄一臉嚮往。
然而忽然,她扔掉了已經薅禿的松塔,坐了起來:
“不過我們仇人太多,最好先假死一下……”
沒等江朝歡說話,她又想到了什麼:
“不對!這樣時間久了肯定會無聊。不如等風頭過了,我們和孟梁一起四海行醫,治病救人--”
“我們行醫?”
“孟梁行醫!”
“那我們幹嘛?”
“給他當打手啊!你想想,這個江湖這麼險惡,萬一他行醫遇到了我們這樣的人……”
“你還真是不忘初心。”
“啪”--又一塊瓦片從屋頂滑落,連同一個差點摔下去的人影。
……
紅玉階光華燦爛,他的背影在玉料輝映下模糊遠去,只有雪中的腳印仍清晰如昨。
顧襄沿著那串腳印拾級而下,勿吉群山皆在俯瞰之中,她忽而駐足,努力看向最遠處的山尖,輕聲喃喃:
“你會離開幽雲谷的,對嗎?這一次,你不能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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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盡力了,顧襄。
可惜從回到幽雲谷後,事情繼續往壞的方向發展。比如發現顧雲天不僅不是日薄西山,他的武功甚至已經到了新的境界。並且時至今日,真相抽絲剝繭,我反而越來越看不清他和神秘人的面孔……
還有謝釅,他的行事也越來越失控,我真的不知道他還能做出什麼來。哪怕騙得他暫時“聯手”,怕是也穩不住他的動作。
但我仍然不會改變我的計劃。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努力給今天的結局添了一種可能性。至少這次,我不會食言。
……
嵌入孤峰的地宮不比往日幽昧,牆壁上所有的神鷲燭臺都吐出火舌,無聲籠罩著中央的兩座棺槨,反而更顯神秘。
顧雲天似乎和往日沒什麼不同,除了看向他時的目光--
在這一刻,他彷彿才第一次認識江朝歡。
那深不見底的眸子裡湛出了洶湧的光,又像死水豁然漾起層層波紋。江朝歡看著他眼裡自己的倒影,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顫。
“你,從不讓我失望。”
……
許久,江朝歡在他對面坐下。
瞥了眼同樣擺在眼前的棋盤,他淡淡開口:“你不問一句,你最忠心的屬下是死是活?”
“走到我面前的是你,說明他不會死的。你們兩個之間唯獨不會出現一種結果:他死,而你活。”
“為什麼?”
“因為我瞭解你。”
顧雲天篤定地望著他,眼裡的漩渦又倏忽靜止,變成一汪深潭。
“你和江玄,確實很像。”
他的語調變得漫不經心,又似乎蘊含了一點嘲諷,“最像的地方,就是你們永遠不會選擇對自己最有利的那條路。”
看來有些事情,不用親口告訴他了。江朝歡面無波瀾,只是問道:“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從這一刻。”
顧雲天伸出的右手慢慢攥緊,鐵骨硌硌作響。
“你看向我時,終於不再是那種與所有人一樣的畏懼順從。而我等這一天,也已經太久了。”
“的確太久了。久到我也不願再等下去。”江朝歡坦誠回視。
“但仍未到最好的時機,不是嗎?已經忍了十五年,為什麼最後這一點路程卻等不及了?”顧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