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陽城中對城主的不滿還沒有停息,但延遲了許久的書院招考已然拉開序幕。大雁成群結隊地從書院上空飛過,趕考的學生也陸陸續續地來到了南陽城。餐館、客棧恢復了往日的人聲鼎沸,客人絡繹不絕,只不過可能是因為今年戰事才剛剛結束,前來趕考的學子不算太多,圍觀的群眾也不及往年,商販仍繼續販賣著平日的胭脂水粉、書畫筆墨。
大部分學生都陸陸續續回到了毓秀,但張冉沒有回來,可能也不會回來了。她給思齊她們寄來了信:
“前月一別,不料竟再難相見。流彩一事,若使我繼續師從毓秀,家父恐難靜心,便覓一事於玉峰,日後吟詠於機杼。待他日汝等遊於玉峰,再話少年事。”
略過了寒暄,這幾日書院裡格外寧靜,只聽見人們匆匆的腳步聲。毓秀的報考人數比往日少了一些,但考試章程不變,今年除了禮部執事之外,還另有軍部的執事在院外組織考試。雅正樓被用作了考場,思齊她們便搬到桃李樓上課。
剛一下課思齊連金寧都沒有等,就拉著雲逸來到了雅正樓門口看考生考試。剛到樓下,就發現依依已經在樓前站著了,三人不禁回想起自己去年參加考試的情形。
“我當時剛考完,覺得自己要丟人了。”雲逸目不轉睛地看著這群意氣風發的考生。
“我當時考完好像沒什麼感覺,只記得當時一出書院就和同鄉跑去南陽最有名的麥香村買了一盒點心,兩人回去一口氣都吃完了,之後便連著在客棧睡了兩天。”依依歪著頭回憶著。
“去年這個時候還沒下雨,還能聽到風穿過樹葉的聲音。”思齊抬頭望著雅正樓前的兩棵銀杏樹,想起了金媛姐姐。
“我們去吃飯吧。”金寧一路小跑趕了過來,打破了這浪漫的氛圍,她拉著思齊,思齊拽著雲逸,雲逸搭著依依,四個人橫穿過一眾考生,走向了鬱蔥苑。
路過那群考生的時候,思齊聞見了他們身上淡淡的奶香氣,又低頭嗅了嗅自己的手指,是剛剛和雲逸拔“樹根”留下的青草的味道。
到了面試那天,正好是星期六,思齊給古坂買了一打宣紙:“先生剛開學辛苦了,我買了先生最喜歡用的宣紙。”
“別關門,你進來就行。”古坂抬頭看了一眼思齊,擺了擺手。
緊接著古坂指了指自己身邊那一摞宣紙:“放那兒吧。”
他看思齊正抱著宣紙等著他的下文,故意停頓了一下:“……說吧。”
“我和雲逸想去看公開考場的面試。”思齊笑嘻嘻地把自己買的宣紙疊了上去。
“去吧,”古坂朝思齊揮了揮手。
思齊立馬扭頭往回走,就被古坂叫住:“等一下……換身衣服再去,別穿毓秀的衣服。”
“謝謝先生,改日給您買墨條。”思齊一溜煙就跑走了。
因為李曦婉要過兩週才能回來,所以思齊現在還是暫代教育方向的助教一職。
李曦婉的父親剛剛依照流彩新頒佈的條例從被迫離職的前教書先生成了流彩禮部的執事,一家人都十分高興。但她的父親當時因為沒有參加吳大兵的隊伍,而被幾個平日裡就看他不順眼的住家男人往死裡錘了十棍,導致現在走路還不太利落,所以李曦婉便先留在流彩城照顧父親,順便幫著家裡做一些流彩城新條例的登記;而李曦婉的母親也已經回到紡織廠繼續工作了。
面試還沒結束,毓秀外面突然聒噪了起來,軍部的執事正擋著幾位想要往裡闖的人。
“他們在喊什麼?”
“女子書院,毀我南陽;女子書院,敗我城風,”雲逸複述著外面的言論,停頓了一下,“——女城主,不可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