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下筆不是這個下法……”
“……你這一捺太用力……糟蹋我的紙。”
華美之約(7)
突然瑪歌提高了聲量,“你運筆這姿勢也太醜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貓抓老鼠。”
“……都說了不要這麼用力,你當自己是殺豬匠嗎?”
袁枚險些笑出來,慌忙捂住嘴。
施展低著頭,似乎是說了句什麼,可是她聲音太低,沒聽出所以然。
瑪歌拉長了聲調,“嗯……”柔聲說道,“也未必就是他了……”
袁枚心下一跳,她們在說誰?
又見瑪歌摟著施展的肩,“傻子,哪裡會有那麼湊巧的事。”
施展低著頭,“……雖然隱藏得當,可是筆法還是能看出一二來。”
瑪老闆笑了笑,柔聲地寬慰她,“一個老師教出來的,多少都有雷同處,怎麼能夠憑几個字就定了來人?再說了,”她撥弄著耳畔的黑珍珠耳環,眼角的餘光掃了窗外那個鬼祟的人頭,“就算是又如何?這都好幾年了,正好趁機做個了結,難道你想一輩子躲著他?”
施展低低地嘆氣,“總有不祥的預感……煩躁不安……莫名恐懼……”
袁枚呆住,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美洲獅,原來也是會害怕的。
那太湖石旁邊有片土壤,生有一簇形狀優美的小花,鵝黃色的花蕊,乳白色的花瓣,雖然輕小,散發的香氣卻很濃郁。袁枚聞著那香氣,靠在一杆修長的竹子上慢慢閉上眼,胡思亂想了一陣,不知怎麼的就有了幾分睡意,又過了片刻,居然沉沉地睡著了。
可是這一覺睡得並不安穩,恍惚中似乎有人搬動他的身體。有一個身量甚高的男人,將他扛在肩膀上,那肩膀寬而堅硬,硌在他肋骨上,實在有點疼痛。他想要出聲阻止,可是眼皮卻彷彿有千斤重,無論如何睜不開,也說不出話。
“看他沒幾兩肉的,可真沉啊。”有人低低地抱怨。
又過了片刻,那人將他放在一張椅子上,有一杯溫熱的水遞到他嘴邊。他發現自己正渴著,於是也不消對方伸手拉開他下頜,自動就張開嘴喝了一口。也不知是怎麼的,那一口水下去,頭腦突然就清醒了,他轉了轉眼珠,緩緩睜開眼,就看到了張劍之。
“張警官,你怎麼在這裡?”
張劍之雙手抱臂橫在胸前,身上穿一件白襯衣,似乎是因為剛剛運動過,胸前兩顆釦子散開著,隱隱露出結實的胸肌。張劍之劍眉之下,一雙墨黑的瞳仁似笑非笑,“沒事過來轉轉。”
袁枚“哦”了聲,發現外頭天色已晚,想到施展,慌忙要坐起身,卻發現自己全身痠軟,一點力氣也無,他驚駭地瞪圓了眼,顫聲道:“我這是怎麼了?”
張劍之似笑非笑,俯身凝視他,薄薄的嘴唇開合,“你不知道嗎,你中毒了。”
袁枚愣住,“中毒?”
張劍之直起身,坐在他對面的藤椅上,修長的雙腿隨意搭在茶几上,“你沒發現嗎,你先前坐的那地方,假山的縫隙里長了一叢花,乳白色的,花形小巧秀美,但是香氣濃郁。”
袁枚想了想,“好像是。”
張劍之彈了彈手指,“那就是了,你知道那花兒叫什麼?”
“不知道。”
“那是我從緬甸帶回來的,當地人叫它都頌羅,把它拌在飯裡,野狗吃了,不出十分鐘就會躺倒,是很厲害的麻醉藥。”他劍眉挑起,若無其事地說道,“之前瑪老闆說,她這精舍裡都是女人,沒有男人幫忙,遇到地痞流氓怕吃虧,我就給了她一點種子,種來防身,沒想到今天把你給迷倒了。”
袁枚臉上一陣陣發燒,此際終於知道,自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自以為高明,其實一點猥瑣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