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眯起,定定的望著她。很久,很久,都沒捨得移開視線。
終於,他苦笑兩聲,“這麼多年,還是老樣子。”
她倔強的昂著頭,始終不曾低頭半分。
從開始到現在,一如驕傲的孔雀。
從未改變。
輕吐一口氣,完顏穆拂袖轉身,朝著門口而去。“我成全你。”
及至門口,卻是頓住了腳步,回眸凝神看她。
始月一如既往的僵冷。卻笑得如釋重負。對她而言,所有的愛與恨早已不復存在,如今的她也不過是具行屍走肉。她想要的,始終不過千成的一個轉身。可惜她沒能等到。也不會再等的到。
“來人,送月姬……上路。”完顏穆的身影消失在門口。
那一刻,始月笑得淚流滿面。
終於,可以放下了。
外頭,月冷如霜,房內,心死如灰。
月琉宮內外重兵防守。所有的宮人都被替換。
翌日太陽昇起的時候,宮中一聲長哀,月姬娘娘歿。
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千尋正喝著藥,卻是手一抖,藥碗吧嗒落地,砰然碎了。黑漆漆的湯藥濺了一地,千尋的面色瞬時青一陣白一陣。
“歿了?”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有滾燙的東西在眼眶裡徘徊。巨聖助扛。
樓止拂袖,輕描淡寫的說著,平靜的臉上沒有半點情緒,“命若草芥,有什麼可奇怪的?”
“是因為我嗎?”千尋抬頭看他。
黑鴉羽般的睫毛半垂著。微光中落下斑駁的剪影。豔絕的唇,勾勒出嘲諷的蔑笑,伴隨著他若琴絃撥鳴般的音色,低緩傳來,“有區別嗎?死了便是死了,不管什麼原因,都是死了。”
千尋苦笑著,憑生一種有淚卻無處流的感覺。
她該哭?還是該為始月慶幸?
“猶記得那天她對我說,死於旁人而言何其重如泰山,於她卻輕於鴻毛。她這一生,都用來空等。空等了一生,空等到了絕望。”
“卻唯獨見著我,忽然覺得,活著有了期盼。便是無能為力,也該搏一搏。至少這身體裡的血,還是暖的,卻也只夠暖我一人。”
“她說,她沒有爹孃,唯有一個哥哥。她也沒有孩子,卻遇見了我,便也當我是她的孩子。若說這世上還有什麼放不下的,一則是我,二則是你。”
她哽咽著,沒有繼續說下去。
“我想去送一送。”千尋抬頭看他。
樓止不語,臉上看不出絲毫波瀾。他半俯下來,以舌尖在她唇上輕輕輾轉舐過,“試問,世上誰人不死,來日若……怕你哭瞎一雙眼都不夠。”語罷,他勾唇笑得邪肆狂狷。
“你若百年,我必笑送,若不能,我必先走。”千尋忽然圈住他的脖頸,用力吻上去,“記住我的話,我發誓,是真的。我若留不住你,你必留不下我。”
他稍稍一怔,繼而笑得越發邪魅,一雙蠱惑眾生的鳳眸微微上揚,泛著微微的桃花色,足以蝕骨銷魂,卻只道兩個字,“極好。”
也不管完顏穆是否恩准,樓止直接送了千尋去後宮,而後在御花園中等著。
一杯香茶,獨坐亭中。
宮中哀樂聲聲,他稍稍凝眉,望著月琉宮的方向,道不清眸中之色。
奢靡的月琉宮,白綾漫天,到處都是雪白的宮燈。
還未走近,便已聽見宮婢們的悽聲痛哭。
千尋站在月琉宮門前,靜靜聽著裡頭震耳欲聾的哭聲。是悲是痛,自己知道。這哭聲,有幾分真假,天知道。
走在長長的走廊裡,想著前些時候從這裡離開時的場景,鼻間泛著酸。
正如樓止所說,世事無常,世人誰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