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幾天老薑家又恢復吃兩天粗糧,又吃一頓精細糧的日子了。
隔三天每個小孩都發一個雞蛋。
王豔玲那回回孃家就帶了六個雞蛋回去。平時拿得出六個雞蛋就不容易了,現在又是災荒年,誰家糧食不是緊著吃,還有餘的呢。
每回姜圓兒和姜盼兒的雞蛋都他媽劉豔玲都要給她媽收了,小黑牛還小,要補營養,會挪雞蛋給小黑牛吃。攢個十幾天就拿得出六個雞蛋了。
王老孃笑臉盈盈的拿著王豔玲這六個雞蛋,又是招呼王豔玲坐下,又是給她燒水泡茶喝。
把他兩個嫂子叫出來。嫂子帶著幾個侄子親親熱熱的招呼王豔玲聊天。
又把侄子的手揣在王豔玲的手心裡頭,王豔玲都有一些受寵若驚。
從前他媽偏心眼兒,只對他兩個哥哥好,王豔玲嫁到老薑家,還從老薑家拿了,對老王家來說還算不錯的彩禮。
那往後的日子王老孃總是跟王豔玲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王老孃偏心是真的,可是對孩子也是愛的。
小時候對王豔玲就是罵了又罵,罵完之後又自己關起來哭,吃雞肉的時候,雞腿給哥哥們,雞肉給王豔玲,她自己就吃那雞脖子。
王豔玲很多時候知道她媽就是想讓她從老薑家拿東西來補貼哥哥嫂嫂們,還有她這幾個侄子,她媽的乖孫子。
但是沒法子呀,她媽在這裡,她的根在這裡,老薑家除了她丈夫誰又真心對她了呢,要是哪天孃家都不站在她的背後了,那她靠什麼呢?
每回王豔玲回孃家就回的最勤,也帶東西。就這饑荒年間他也帶了不少次。
她娘旁敲側擊的問他,老薑家不是這幾天沒糧食都把孩子餓哭了嗎?
王豔玲扭扭捏捏,不敢說實話,就很生硬的轉移話題說,“媽,你別管,反正這雞蛋一不是偷的,二不是搶的,是我攢的。”
她媽把他的手拉到一塊,“你過得好,不像你哥哥嫂嫂一樣沒出息,饑荒年啊,吃都吃不飽,每天餓著肚子上工。”
王豔玲聽她媽這話,還有一些自鳴得意。頗有一種你看你小時候對哥哥那麼好,結果他現在過得還沒有我好。
“哎呦,這是命啊,真是命苦啊。豔玲啊,你還有沒有糧食啊。給媽跟哥哥嫂嫂救濟一些吧,每天餓著肚子,哎呦,我看著我心裡都苦啊。”
聽到這話王豔玲卻不敢搭話,畢竟姜老太當時說的話那是跟警鐘一樣,重重的敲到了她的心裡頭。
“媽,我們家,我們家沒有多的糧食的,這幾個雞蛋都是從牙縫裡頭伸出來摳出來的。”
她說的確實是實話,只是她是從姜圓兒和姜盼兒兩姐妹的牙縫裡摳出來的。
“哎呦,哎呦。”王老孃捂著心口,牽著她的手走到自己屋子裡頭關了門。
“豔玲啊。這要命的日子,每天上工吃不飽,穿不暖的,這沒糧食啊,媽每天以淚洗面。”
“你是媽的好女兒,媽在饑荒之後啊特別牽掛你,一直想去看你呀。要不是想著饑荒,年都不好過,怕看到你過得不好罵難受啊,你現在要是有糧食就幫幫媽媽,知道你有的,你是媽最有出息的孩子。”
王老孃按著王豔玲的手,把它放在了自己的心口上,那心臟衰老的人跳的遲緩。
王豔玲心慌慌的收回了手,嘴巴上面說著:“媽,我我真沒辦法,我,我看看能不能想想辦法吧。”
王豔玲回去,她從前床底下有自己一個藏私房雞蛋或者錢的位置,那個位置空空如也。
只是現在的床下面藏著的是糧食。
是糧食,高粱面和苞米粒,將近百來斤的糧食。
王豔玲的心重重一跳,挪出來一點點不會被發現的吧?
姜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