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會明白,要想製造一場能夠遠遠被人看見的雪崩,對於武清月來說,並不是一件難以辦到的事情。
她也並不需要讓這場宛若神罰的災害,完美無缺地止步在她的面前,只需要讓它大略像那麼回事,也就夠了。
正如赤瑪倫所建議的那樣,她只需要讓自己表現出對於雍仲苯教和藏傳佛教的無視與蔑然,便足夠讓這些各部首領對於武周有一個嶄新的認識。
隨著“人政勝過宗教”的條例推行於藏原之上,人殉人牲之法被逐一廢除,這些落後的宗教所帶來的影響力,也勢必會一點點被抹消下去。
這才是最合適於武周循序漸進安排州郡劃分、官員任職的環境!
她當然也可以耀武揚威地將所有的陳規陋習,都如同被鞭屍揚灰的芒松芒贊一般,直接攻伐殆盡,但既要的是這片廣袤的土地自此成為中原的所屬,變成那個“自古以來”,再等上數年……
又有何妨呢?
起碼現在,最重要的一步已經成功邁出去了。
她此次得勝歸來,也勢必還有著另外的幾項收穫。
武周的天授元年戰事,以吐蕃覆滅告終,對於這改換而來的朝代到底能否站穩腳跟,儼然是有了一個極其有力的回應。
外患清除之後,想要在內部掀起事端的人也必定不敢妄自行動。
但他們錯過這個機會,也就再沒有本事做出什麼行動了。這個內政平穩的時間越長,也就越有利於她們母女將嶄新的朝局徹底穩定下來。
至於那些有才學卻未必全然忠心於武周的人物,也大可以先放到西藏新州之地處理庶務,也算是給他們找了個去處。
“你就不怕他們在邊境集結人手,招募流民,在此地引發新的動亂?”赤瑪倫披著武清月讓人專門送來的厚氅,探頭髮問。
作為一個被押解往洛陽的“囚徒”,赤瑪倫所享有的待遇實在是有點好得過頭。
當年欽陵贊卓所坐的還是囚車,換成赤瑪倫,倒是成了尋常的馬車。
而在這馬車之中還有不少用於打發時間的中原讀本,顯然是那位武周太子希望她能儘快瞭解中原的局勢。
更不用說,現在還有太子本人策馬行在這架馬車旁,彰顯著對她的器重。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已提前開始自己的幕僚生涯了。
武清月卻不覺得這份優待有何不妥,聽赤瑪倫發問,便回問道:“你覺得,他們的能力比你如何?”
比起她如何?
赤瑪倫還沒開口,武清月就已自己說了下去:“你雖敗於我手,但你既有贊普生母的身份,又有顯赫的沒廬氏家族在後方作為策應,還有一番必欲取勝的信念,若是換一個人到你的位置上,絕不會比你做得更好。既然如此,我為何要懼怕將人送到此處,反而是養虎為患?”
赤瑪倫贏不了,他們當然也贏不了!
“何況,西藏之地我已打算以千戶為限分劃州郡,便於官
員推行教化之道。這個人數,能做些什麼?”
武清月頓了頓,繼續說道:“此外,中原在早年間有個說法,叫做關東出相,關西出將,可見地域劃分這種東西,對於官場之上的官員至關重要。這些人既不能在邊境掀起動亂,就只能在政務上取得卓越成果,以謀求回朝任職的機會,正因為如此,他們反而會將他們畢生所學都用在此地。”
“若是朝集使的監察標準中再添一條,限制這數十州官員的升遷佔比,我看他們為了讓此地百姓融入中原,也該當拿出全力以赴的態度了。”
她沒說的是,像是早年間因才幹被提拔還京的張柬之,就在她計劃丟到此地的官員名單之中。
雖然對方打從被她遇上到如今,其實都沒做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