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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閬苑採芳》《玉局敲閒》,描繪古代社會深院華庭中主婦虛靜恬悅的生活。陳字,號小蓮,其父乃是明末清初畫壇一代宗師陳洪綬。陳字承其家學,畫風奇傲高古,造型誇張,但較其父有收斂。小蓮的仕女畫自有一種情致,一種別樣的淡然,小蓮心有定性,繪其姿容情韻自是一種清逸。仕女臉部沿用傳統的“三白”法暈染,人物佈景鋪陳白雲往還、星月自出,不粘不膩,冷冷清曠,但他比其父多了人世的味道,幾多男女的凡塵情事,便被我讀出來。小蓮有美於胸,焉能無情?

梧葉驚秋

睡起不勝情,行到碧梧金井。人靜。人靜。風弄一枝花影…

為這一片碧梧如蓋,才來這裡消夏的。有風過來正逗弄一枝花影。

卻不期然聽見梧葉兒“呀”地一聲落。突然就有一點慌慌的悽婉,想起遠人,想起隔江隔水不能輕易相見的父母,想起自己家中住了十八年的被佳木修竹簇映著的閨樓。

十五年的光景,葉落年年,新桐漸成老梧。

樓內閒靜日長,玉漏遲遲,許多幽秘的年少心事隱在閨房的一幾一瓶一簾一簟一香一箋一卷一軸中,還有床頭那一處梅花點點明暗的枕前屏。園內寂寂花蔭下,坐在石床上繡著兩重心字,閨中的日子靜得沒有一點聲音,只有花根底下的竊竊蟲鳴熱熱絡絡說著它們自己的喜樂哀愁。花下人只是看客,看客也不是,她只是幽幽聽著。她眼前是任何繁華都走不進去的一種閒愁。這兩重心字、三重心字的羅衣,繡過春的紅雨紛紛,繡過秋的黃花冷瘦。那一篋不可說的心事,宛然猶在十指間。

想起種種過往,心就那麼促促地跳了幾下,又是一年秋,離星星華髮還有多遠呢。午睡初回,明明是對鏡理過妝的,那鏡中依然是眉如遠黛,目若春山,烏絲依舊挽就,怎麼莫名地看見秋,就有一種慌。這一日一日一年一年不知道少去了什麼,多了些什麼,只是自己看不見,也看不透,看得見的是眼前這花自飄零水自流。

她是沒有故事的人,但卻不蒼白。她的心自是風葉鳴廊,江波湧。

十五年光陰已過,這一片閒愁愈濃,像這片梧葉兒一樣,就那麼輕俏地呀地一聲飛彼它處,不著痕跡,在媚晴的天氣裡,金風灑灑中,清曠寥然,別有一種襟懷灑脫,亦美得驚心。像是年少時,站在鞦韆索上的一剎,抬眼就看見了牆外溪橋上那個騎馬而過的落拓英氣的少年,這一剎,令她瞬時手腳冰涼,嘴唇青白,魂飛到天涯。這一剎,留下的是一個永遠美麗的哀愁,她千尋的閨中夢裡人就這樣擦肩過了,再無影跡可尋,縱是她日日園中空登鞦韆索。

十六歲時的心事,再不能開啟,永遠不能,她無助地坐在桃花樹下,傷春亦無力,眼淚簌簌,任那一樹繁盛的桃花嘩嘩地落滿春衫窄袖。哎!紅萼無人為主,寒食漸近,這種種惱人天氣!!

那麼一種無奈情緒,是與時令合著拍的。

撿起這片梧葉,把玩於手,不忍丟去。抬眼就看見了雁字陣,雲中誰寄錦書來呢?有一陣爽麗的風吹來,揚起了裙裾,忽爾就傳來了一聲雁孤鳴,讓人驚覺這秋的蒼闊無邊。雁聲遠去,什麼東西已隨它到了天涯了呢,那一份哀愁是人共楚天俱遠的茫然不著痕跡。

梧葉落一次,她離那個故事便越遠,永遠回不去了,心中時時地就那麼一驚,有一點痛,想躲回到十五年前她的閨樓上去,重新過一次,是不是會有兩樣的結局。

太陽偏西,看見自己的丈夫回來,走過遊廊,精神煥煥,神采奕奕。這個男人已過而立,神情散淡,目光如炬,那一襲紫色的衣巾在落日裡熠熠生輝,他笑吟吟朝她走來,她的哀愁瞬間消散無影蹤。她抬眼望著自己的夫君,是眼前這個男人,一手託著天,給她安逸,給她富貴,給她這麼一個大的園子讓她春可倚樹閒吟,夏可幽尋藉草,秋可隱心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