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羅,該啟程了。」
崇山峻嶺,長路漫漫,一間茶館草廬,素衣的蒙面女子手持長劍跨在馬背上,朝身旁一位陰柔的黑衣男子淡然說道。
山澗水旁,白衣僧人與青衣女道不經意間相逢,各自一笑,無悲無喜。
東風依舊,四月芳菲,繁華富庶的長安城內外,所有流浪的候鳥都找到了屬於他們自己的歸宿,從此,歲月靜好。
番外 士微
金陵古都,有著不輸於長安城的熱鬧和富庶。
平整的青石路旁,白牆黛瓦高樓林立,高高懸掛的八角琉璃燈裝點著六朝金粉如夢。河水蜿蜒淌過,琵琶女的歌聲沉浮,天空被夕陽燃成艷麗的胭脂色,空氣中彷彿還瀰漫著脂粉的甜香。
沿著青石街復行十餘裡,浮華散盡,一座清幽典雅的小鎮呈現眼前。
周圍都是帶著江南特有口音的嬌聲軟語,幾位面目嚴肅的黑衣家奴策馬慢行,對前頭一匹白馬上的錦衣少年道:「主人,長寧鎮到了。」
一開口,竟是標準的北方官話。
被稱作主人的少年一身烏紫色的窄袖袍子,生得面如冠玉,清秀的眉眼裡滿是與年齡不符的沉穩。他點了點頭,朝身後的侍從道:「去打聽打聽,長安遷移至此的裴家宅邸在何處。」
話音剛落,便聽見拐角的巷子裡傳來噠噠噠的腳步聲。
這腳步聲由遠及近,來得急促,侍從們不禁嚴陣以待,紛紛拔劍將錦衣少年護在最中心,沉聲道:「陛下當心!」
原來,這位錦衣公子正是七歲便登基的少年皇帝,李思。
唰——
一條小小的身影猛地從巷口衝出,踏著旁邊的沙袋躍上牆頭,如貓般在牆簷上疾行,靈巧地攀上路旁的一棵大梨樹。
「好身手!」李思心中暗暗一贊。
那從巷子裡衝出來的孩子約莫七、八歲,手腳修長,穿著一身杏色暗紋綢衣,像是體麵人家的小公子。只不過這布料極佳的衣裳下擺被他胡亂地紮在腰間,袖口挽至手臂,髮髻歪歪地束著,如此不修邊幅,又不大像個體麵人家的小公子了。
杏色綢衣的小孩也看見了騎在高頭大馬上的一行人,不禁一怔,順手從樹上摘了個大鴨梨,隨即雙腿絞著粗大的樹枝,來了個倒掛金鉤,像只小蝙蝠似的倒掛在樹上,一張小臉與馬背上的李思只有一寸之隔。
李思小小地驚訝了一番。只見面前的小孩五官精緻,眉目生得十分英氣生動,透著狡黠的光。
李思自小身居高位,不習慣於旁人捱得如此親近,便悄聲勒起馬韁,朝後退了半步,拉開距離。
「你們是誰?」綢衣小孩拿著大鴨梨在衣襟上隨意地擦了擦,隨即一口咬下,汁水亂濺。
不知為何,這小孩給李思一種十分熟悉的感覺,尤其是他歡脫的言行和那雙靈動的眼睛,與他記憶中的那個尊貴的女子如此相像。
但李思不敢確定,只試探道:「小友,你好。我等是遠道而來探親的,不知裴家府邸該如何走?」
話還未說完,那綢衣小孩便打斷他道:「你探親的架勢挺大的,裴家好像沒有你這樣大排場的親戚。」
說罷,他又啃了一口鴨梨,雙腿勾著樹枝吱呀吱呀地晃蕩,也不知這麼高難度的動作,他是如何嚥下梨汁的。
這小傢伙伶俐得很,越發給人一種親近之感。李思溫和一笑,說:「你叫什麼名字?」
小孩很警惕,眯著眼睛道:「奇怪了,你問路便問路,還管我姓甚名誰?」
李思不怒反笑,用馬鞭抵著鼻尖低笑出聲,「駁得好,駁得好。」
正說著,巷子裡的民舍中忽的傳來一個女孩兒清脆的嗓音,惱怒道:「裴士微!你又來偷我家的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