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太守府送葬的鼓樂聲響起來。府門外車馬雲集,前來弔唁的客人絡繹不絕。
楊靖業忙著接待客人,管家忙著記錄禮金祭品。
接著,太守府又恢復了平靜。
這是一個下過雨的午後,隔窗傳來七夫人的琴聲。如若往常,七夫人只是稍彈片刻,便要去榻上小睡一會,然而今日猶不停歇的纏綿哀怨。外面的阿梨觸動心思,整個人沉浸在綿綿不盡的相思之中。
琴聲戛然而止,屋子裡傳來七夫人的喚聲,“阿梨,進來。這天氣怎麼儘讓人冒汗?”
阿梨端了水盆,絞了熱面巾上去。七夫人接過,在手中來回揉搓著,突然道:“阿梨,這些天在我這裡,我沒虧待你吧?”
阿梨老實地應了。
“去看看大少爺回來了沒有。”
聞言,阿梨驀然抬起了眼。
七夫人娓娓說道:“大夫人剛出殯,大少爺守了幾天幾夜,咱好歹去安慰安慰不是?雖說咱與阿劼隔著輩分,就怕那些嘴雜的亂說,傳到老爺耳朵裡就變樣了。你先過去看看,要是院子裡沒別的人,咱?*�ァ!?BR》 阿梨覺得七夫人說話在理,便清脆地應了。
暮春的天在午後顯得晴熱,日頭明晃晃地懸著。阿梨走得飛快,剛跨進楊劼院子的大門,不知是緊張還是興奮,前額竟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那個討人厭的美香竟然不在,整個院子寂靜若死。阿梨閃身打簾子進了房間,入眼的輕紗床幔半垂,楊劼就靠在床榻上,只穿件雪白的綢緞深衣,錦繡衾褥的一角散亂在地面上。
多日不見,楊劼的神情落寞,眼裡沉著暗傷,白皙如玉的臉上染上一層晦暗。此時他低垂著頭,眼睛半朦朧半黯淡地望著她。
阿梨心裡沒來由地疼痛,她顫顫地喚了聲“少爺”。
此際相見,恍如隔世。阿梨明明心酸不止,卻如往常一樣笑著。她彎身收拾起散亂的衾褥,露出溫柔的神情,“不在你身邊,這日子真難熬啊。”
她希望少爺也溫柔地告訴她,他也想她。
楊劼一動不動,眼神渙散,神智彷彿飄蕩在不知名處。
阿梨見他不應,心內失望,賭氣地道了一句,“我走了,你是大少爺,不見咱這種小奴婢也好。”說完,抽身就往外走。
楊劼此時才如夢方醒,赤著腳跑過來,自阿梨身後擁住她,顫聲呼道:“阿梨,我怎麼辦?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阿梨身體一顫,楊劼溫熱的氣息浸淫在她的後頸,那種柔情的感覺一層層脹滿了她的心胸。她含笑轉過身,雙手抓住楊劼的雙肘,鼓勵他,“你別怕,阿梨會永遠守在你身邊的。”
她仰頭直視著他,一雙眼睛清澈得沒有一絲陰影。豆蔻春華正染上她的眉梢,在相知相伴的時日,她已經長成一隻剪破春水的乳燕,呼之欲出。
楊劼大受鼓舞,回身扯起床榻上的衾褥,在衾枕下翻找出一塊白色紵麻綾絹,又警醒地往瑣窗外張望了一下,才遞到阿梨手裡。
“這是我娘臨終前交給我的……我很早就感覺自己不是他們親生的……原來真的是這樣。”
“大夫人……”阿梨睜著不可置信的眼睛,接過綾絹。
綾絹涼滑地劃過手指,鼻尖是陳年樟木的香氣,燻得阿梨頭暈目眩。她小心地將它攤開,上面的血書赫然在目,時光滄桑,斑斑紅痕淡得像是枯發的老人,輕輕一碰,似要成灰了。
綾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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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平三載,刀兵旌旗擁,風捲落花萬事休。大勢已去,破鑑邰郎何在?相見無由。空惆悵,從今斷魂夢裡,夜夜紫錦樓。”
阿梨費力地一個字一個字讀著,旁邊的楊劼不住地嘆氣,“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