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低卻清晰。“若是我願意一試呢?”
“實姐姐……”李流玉眉心微攏,雙眸湛動,似瞧出了點什麼。
“就試用我的心頭血,或者……或者可行?”
李流玉沒答話,僅怔怔瞅著她,似一時之間也不知能說什麼。
踏出那間廂房時,兩人最後所談之事尚無一個結果。
李流玉是極願意去試的,然樊香實血中之氣已不似以往,她怕莽撞嘗試,失敗便算了,最終是要害了別人。
至於樊香實,說到“願意一試”時,她心房突突騰跳,真有種豁出去的感覺。
走在大後院通往前頭鋪子的石磚廊道上,她下意識撫著左袖袖底,那裡她縫了一個狹長暗袋,隨身帶著當時刺入她心頭的那根中空鋼針。
當時被隔於密室養傷,她醒來時見到這根鋼針,兩日後,它猶然擱在同個地方。她不知那男人為何沒取走它,也不知自己為何要藏了它,似乎將它偷偷佔為已有,莫名解了一點點怨氣。
離開北冥“松濤居”時,除當時身上衣物和這根鋼針外,她真什麼也沒帶走了。
想想是有些悽情啊,卻也自覺瀟灑,而今這根鋼針又要派上用場嗎?
她……她對自己下得了手嗎?
就朝左胸留下的那個小圓疤直直刺入,應該可行的,只是……怕自個兒臨了膽氣不足啊!倘是她退縮手軟,又能請誰相助?
事情橫在眼前一時難解,她嘆了口氣,兩手拍拍雙頰,再深吸口氣振作精神,跟著撩開厚重的門簾子來到前頭店鋪。
她方才歇息了快半個時辰,一進茶館這邊的店頭,忙接過一位中年婦人手中的托盤,托盤上乾乾淨淨擺著一杯剛衝好的玉銙香茶,她脆聲道:“茹姨,我來我來,換您到後頭歇會兒吧!這茶是哪桌客倌點的?我送去。”
“阿實阿實,是一位很俊、很斯文的公子呢!”茹姨掩著嘴,細嗓壓得僅餘氣音。
樊香實聞言一笑,把托盤遞回去。“那還是茹姨去招呼吧。”相處雖才兩個月,但她深知這些“姨”字輩、“嬸”字輩,甚至是“婆”字輩的前輩們,對於欣賞英俊公子、斯文相公也是興致勃勃得很。
“我去做啥?要開花也是年輕姑娘去開。快去,茶都要涼嘍!”揮帕子趕人。
樊香實忍笑,整了整表情。
跟著,她眸光朝茹姨指的那張臨窗的雕花方桌挪去。
這一瞧,她胸口狠狠一顫,肚腹似捱了一記重拳,打得她五臟六腑幾要移位!
好、好痛……
她本能咬緊牙關。
該是離了十萬八千里遠的人,該是與她八百根竿子都打不著了,此時此刻,怎又出現眼前?
離得這麼近,近到她能分辨他的五官模樣,近到她又跌進那雙不見底的深幽長目……而他呢?
男子淡淡定定臨窗而坐,長髮簡單地縛於身後,俊龐迎風,幾縷跳脫綁束的青絲晃盪,如江南的風中飄柳,既柔且軟。
好痛……
但至少她意識到痛,她仍有掌控心魂的能耐,不教自己出醜。
她漸漸縮短與他之間的距離,手中托盤端得穩穩,“捻花堂”裡熱鬧吵雜,她兩耳皆聾一般,什麼也聽不見,只餘心跳,從胸房衝上她耳鼓,擂出一片山響。
而他的目光一直在她臉上、身上,直勾勾凝注,看得深極。
“客倌,這是您點的『玉銙香』。”斂下眉眸,她將茶擱上桌面。
她真想給自個兒贊聲好!好啊!當真太好!她聲音不疾不徐,中規中矩,竟無半字糾結,全順順地彈出舌尖、溜出雙唇。
所以,撐著點,她能撐過去的!
“您慢用。”
話落。微微福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