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傳領一行回去後,師部的人已經聽鄒見富匯報了這件事,胡大榮拍著許傳領的肩膀說:&ldo;你小子立場堅定!咱哪能當那叛徒?&rdo;
彭勝標政委說:&ldo;你做得對,無論到哪裡,都得把組織紀律觀念放在第一位。炊事班給你們的飯做好了,快去吃飯吧。&rdo;
6
在淮海戰役的第三階段,許傳領們的感覺並不好,沒有了讓人龍睛虎眼、神經激盪的激
情。因為兩隻格鬥的猛虎,其中一隻的筋骨已經垮了,精神已經蔫了,簡直就像貓玩老鼠了,你說還有什麼意思?
1949年1月6日,對杜聿明集團的總攻終於開始了,已經完全沒了鬥志的杜聿明的人馬,就象一些狂風中的樹葉,被卷得零亂飄散,不可收拾。4天的時間,幾十萬人就被拾掇光了。
這塊地域鋪展開了一副令人觸目驚心的景觀:到處都是屍體,國民黨士兵的屍體。對當兵的來說,看到一些死屍還不是經常的事兒?問題是這裡太多了,橫枕豎壓的,一片片、一疊疊,黃壓壓地鋪在泥漿雪地裡,順著地勢,高低起伏,綿遠不絕,這就多出了一種力量,多出了一種量的衝擊力。你就不由得不想像,原來這都是流著熱血的身體啊!轉眼就成了一堆堆死肉?這是怎麼了?
還有,到處都是國民黨的傷兵。共產黨的軍隊只顧衝鋒,一時來不及打掃戰場,自己的傷兵都還照顧不過來,誰還顧得上他們?
許傳領看見,一個傷兵被打掉了半拉脖子,食管都露到外邊了,可生存的意志還是那麼強烈,不知是誰丟給了他一個饅頭,他咽不下去,就用手指捏下一塊饅頭,放在嘴裡,硬向下捅,可以看見饅頭在食管裡一點點向下動,傷口裡不住地向外冒血沫子。但他還是向下捅。
一個穿旗袍、很洋氣的年輕女人,胳膊上帶著黑紗,腿受了傷,看來實在撐不住勁兒了,一把抱住鄒見富的腿,非讓他帶走她不可。鄒見富看看周圍的戰友,臉紅紅的,使勁把她的手拽開了。她淌著眼淚癱在了地上。
吃過午飯,偵察連想燒點水喝,可四周河裡的冰面上、雪地裡,到處都是屍體,血一灘一灘的,根本找不到乾淨的地方。好幾個人都帶著空桶回來了。
許傳領又去找,找到一個已經沒有人煙了的村子前邊,好容易看見了一口井,探頭一看,很深,裡邊結著一層薄冰,不過竟也有三具屍體。是晚上失腳掉下去的?怎麼辦?不喝這裡的水?還到哪裡去找?
他一咬牙,把桶遞下去,墩破冰面,提上了一桶水。回去後,對大夥兒說這水乾淨,就這麼對付過去了。
這個巨大的屍海交織在腦子裡,像一個過濾網似的,一下過濾掉了許多東西。許傳領突然想:仗打到這個份兒上,意思在哪兒啊?許傳領想起和那個國民黨軍需官的爭論,孃的,這死的可惜都是中國人,要是小日本就好了‐‐孃的小日本不也是人嗎?一下死這麼多,也夠瘮人的了。人不是都有腦子嗎?有什麼事兒商量著來不好嗎?非得殺個屍山血海?
第八卷 偵察連(149)
他又想起董玉麟的話,咳‐‐人看起來人模人樣的,好象什麼都明白,其實什麼也不明白!壓根就是些動物。大道理都是殺出來的!該殺的就得殺!哪個服軟哪個吃虧!人就是這麼一種賤貨!你軟一份,對方就要兇十份!你兇十分呢?對方就孬種了!當年和小日本不就是這樣嗎?
孃的!看來該殺就得殺!不殺就換不來新活法!
第19章
1
淮海戰役一結束,魯中南縱隊移駐江蘇省邳縣曹八集一帶休整待命。 2月,華野又進行了整編,遵照中央軍委的統一命令,華東野戰軍正式改編為中國人民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