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菊家裡的傷號叫鬼子全趕了出來,逼他們喊全村人投降。他們沒有一個喊的,鬼子開槍把他們全打倒了,又扔進一個幹糞坑,澆上汽油,點著了。十幾個人在火裡慘叫著翻滾。
除了南街,村裡的每家每戶都發生了撕殺。漢子、老人、女人、娃娃,沒有一個不拼上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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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村外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五團得到訊息,從七十里外緊急趕來。一營先頭排的四十幾個人看到燃燒的村子,來不及等後邊的部隊,一口氣沒歇,瘋了似地向村外的鬼子衝鋒。二十幾個人倒在了衝鋒的途中,十幾個人衝上去拼了刺刀,全部犧牲。五團後續部隊趕到後,更紅了眼,十幾把衝鋒號急促而昂揚,接著就是拼死的衝殺。敵人看事不好,急忙帶著十幾個被抓起的老百姓,撤到了大梁家據點。
偵察班本來不應該在前邊,但他們跟著心急如火的許傳領,不多會兒就跑到了衝擊部隊的最前邊。
他們進村後,看到一家家被燒毀的房子,一具具屍體,這裡邊有他們熟悉的房東家的大叔、嬸子和弟妹,更有許傳領本家的人。他們邊向前沖邊流淚。
許傳領發瘋似地向自家的地方沖,趙慶江和龐有富緊跟在他後邊。他們也揪心地惦記著大娘,生怕出了什麼事兒。不過還好,許傳祥帶人守著南街口,與鬼子血戰了一場,鬼子還沒衝過去,所以南街除捱了一些炮彈,打塌了幾十間房子,死的人還不多。他匆匆回家一看,姐姐和大弟也參加了保衛戰,剛剛渾身泥土的回到家,一家人還好。許傳領、趙慶江和龐有富稍微穩穩心,一句話沒說,又掉頭跑了出去。
街上,部隊的人在紛紛救火,抬傷員。在秀菊家門口,董家莆看見了渾身是血的秀菊,身子底下還壓著她的弟弟。他把她扶過來,一看,她身子已經僵硬了,眼睜得老大,看著天空。她弟弟還有口氣兒,急忙喊龐有福把他抱去找衛生員了。
許傳領幾個跑過來了,許傳領一看,眼一黑,心猛地往上一撞,接著就是一陣劇烈地痙攣。
對秀菊的感覺,在早他只是朦朦朧朧的。可自前一次回家,他接受了她的一個繡花荷包後,一種說不清的東西還是在心裡滋生出來了。她那紅紅的臉蛋兒、柔柔的腰身兒,時不時地在腦子裡晃,先是淺淺的、淡淡的,後來就越來越清晰,在悄悄地、甜甜地熨貼著他,讓他覺得日子有了些特殊的滋味兒。晚上睡覺的時候,有時他火燒火燎地睡不著,她就成了他的慰籍。時間長了,她在他心目中,已經有了親人般絲絲縷縷、血肉粘連的感覺。對她他已經有了主動性的情感,可眼下,當這一切被割斷了後,他才感到了它的殘酷。心像被揪下了一塊,漓下了鮮血。眼淚嘩嘩地流了出來。他恨不能把自個兒變成一顆炸彈,摟住那些可惡的鬼子,和他們一起炸個稀爛!
五團大部分轉移了,留下一營幫助村民清理家園。
第二天上午,一營和全體倖存的村民臂纏黑紗,在上崖村西的林地裡舉行了公祭大會。這裡新堆起了一百七十九座墳,裡邊埋葬著犧牲了的鄉親、地方幹部和戰士。哀慼的嗩吶,飄飛的紙錢,撼天動地的哭聲,形成了一層鍋盔似的氛圍,壓在會場上方。
許傳領腦子裡晃著秀菊和一具具鄉親們的血屍,心裡鼓突著一股股怒火,象要憋炸了一樣。他咬著牙,不想哭,可眼淚還是一串串淌下來。他還被一種感覺壓得抬不起頭來:自己是一個從上崖走出去的戰士,卻沒能保護好鄉親,實在是一種恥辱!他一下跪下了。趙慶江、龐有富也跪下了。跟著,全體一營戰士跪下了。
許傳領的感覺,一營戰士都有。過了一會兒,營長羅積偉黑著臉,撕破喉嚨似地喊:&ldo;全體起立!&rdo;
大夥兒站了起來。
羅積偉帶著大夥喊:&ldo;向鬼子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