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珺步入老夫人院落的那一刻,陽光恰好穿透繁複的屋簷,灑在她身上,為她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院中已是人聲鼎沸,各房夫人、小姐們或坐或立,衣香鬢影,笑語盈盈,彷彿一幅精心佈置的春日宴樂圖。
正當中,三房夫人徐氏身著一襲翠綠織金襦裙,身姿曼妙,正與身旁幾位夫人低聲交談,眉宇間難掩幾分得意之色。見沈珺步入,她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聲音清脆悅耳,穿透了周遭的嘈雜:“喲,縣主大駕光臨,可真是讓這院子蓬蓽生輝呢。大嫂,您瞧瞧,我方才還與大夥兒打趣,說今日咱們老夫人一直等著,院裡怕是要來位真正的‘貴客’,原來等的是我們沈家的‘貴客’。”說罷,她輕輕搖曳著手中繪有牡丹的團扇,眼神在沈珺身上流轉,似是在打量,又似是在挑釁。
朱氏的聲音溫和而不失力度,如同春日裡的一縷輕風,拂過眾人耳畔,瞬間將徐氏的鋒芒稍稍化解。她緩步上前,手輕輕搭在沈珺的臂彎,引領著她向眾人走去,臉上洋溢著慈母般的微笑,眼中滿是疼惜與溫柔。她的臉上帶著笑意好似當真關心沈珺一般:“三弟妹這話說的,珺姐兒如今眼睛不方便,自然是慢一些。”
她的話語輕柔卻堅定,如同細流匯入寧靜的湖面,激起了層層溫柔的漣漪。輕輕轉身,目光溫柔地投向坐在上首、面容慈祥卻帶著幾分憂慮的沈老夫人,緩緩屈膝,以最為恭敬的姿態微微福身,語氣中滿是對沈珺的疼愛與對老夫人的尊重:“還請母親莫怪,珺姐兒這孩子,眼睛雖暫時不便,但心中那份對長輩的敬愛與對家族的依戀,卻比任何人都要深重幾分。她的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只因不願錯過這府中的每一分溫暖與關懷。這份孝心,當真是讓人看了既心疼又欣慰。”
沈珺的唇角輕輕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意,那抹寒意如同冬日初晨葉尖上的露珠,轉瞬即逝,隨即被她溫婉的笑容巧妙掩蓋。
她眼簾低垂,似乎並未直視任何人,隨即卻又很快隱去。
徐氏聞言,臉色微變,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漸漸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覺的怒意。她手中的團扇停止了搖曳,輕輕搭在腰間,眼神中閃過一抹冷光,迅速掃過沈珺,又轉向朱氏,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她故意說話大聲了一些,卻仍保持著表面的客套:
“大嫂真是會說話,無論什麼從您嘴裡說出來,都讓人挑不出錯處。不過,咱們這府裡啊,最講究的就是規矩和禮數,即便是縣主,也不能例外吧?”說著,她輕輕側身,讓出身後的幾位夫人,似乎在無聲地展示著自己的盟友與支援,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微妙的緊張與對峙。
二房的李氏見狀,輕移蓮步,手執一柄繪有蘭花的精緻骨雕扇,半掩著唇角,溫婉地笑道:“哎呀,瞧瞧這院子裡的熱鬧,真是讓人心生歡喜。三弟妹說得對,咱們府上規矩大如天,可也得看看是何時何地,對何人而言嘛。珺姐兒眼睛雖不適,但那份對長輩的孝心,對沈家的情深意重,比什麼都來得耀眼。咱們呀,就多些體諒,少些計較。”說著,她輕輕拍了拍沈珺的手背。
“快快,珺姐兒眼睛不方便,先坐下吧。”
沈珺在外人眼中本就看不清的,她也不客氣,微微側身,對著徐氏的方向就俯身行禮:“見過祖母,孫女來遲了,還請祖母責罰。”
聞言,三夫人一愣言語之中帶著不滿:“我可不是你祖母,當真眼神不好。哦不對,你的眼睛現如今看不見了,以前眼神就不好,現如今是直接看不見了。”
沈珺的動作一頓,眼簾雖垂,但那雙失去焦距的眼眸中似乎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銳利。她保持著行禮的姿勢,聲音依舊溫婉,卻多了幾分不易察覺的涼意:“原來是三叔母,您言重了,如今我眼疾未愈,心中惶恐不安,唯恐失了禮數,倒讓三叔母誤會了珺兒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