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莊應道,面上並無驚奇,似是傅珺能猜出年份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傅珺凝目看著傅莊,眸中露出沉思:“元和十年是第一起疑似三尸案發生的時間,趙家老宅一個姓周的婆子並她兒子與兒媳,在出城路上遇到了山匪,兒媳死時腹中已經懷有骨肉。這起案子,是您犯的吧?”
傅莊沒說話,只微微點了點頭表示確認。
傅珺目光沉沉地望向他,亦是無言。兩個人便都沉默了下來。
對傅莊的懷疑,並非始於獲知掩翠齋的身世辛秘,而是在那之後,當嚴氏快要離開時,她偶爾看到了傅珺放在桌上的一樣東西,那一刻她明顯停頓了一下,也就是從那時起,傅珺才將三尸案與傅莊聯絡在了一起。
嚴氏看到的,是傅珺隨手放在桌上的一個繡樣。
那段時間她一直在思考色盲的問題,便試著以紅線與綠線混繡了一叢蘭葉。隨手放在房間裡,那繡樣還被青蔓她們笑過,只說古怪,而嚴氏看到繡樣後卻顯得大是吃驚。這引起了傅珺的注意,於是便單獨詢問了嚴氏。
直到那時她才知道,原來,在那個“表姑娘”突然出現的夜晚,她手裡拿著的那樣東西,便是一朵以紅綠雙線混繡的古怪牡丹。當時“表姑娘”還特意向嚴氏顯擺過,說那是她自己繡的,還問嚴氏好不好看。
因那件事從頭到尾都透著詭異,嚴氏在回憶時便漏掉了這個細節,直到看見了傅珺的繡樣,這才想了起來。
有了這個細節,傅珺的思路才轉到了傅莊身上。
眾所周知,色盲是一種交叉遺傳病症,依傅珺推測,疑似色盲的“表姑娘”理應是傅莊的生母,而根本沒有色盲症的侯夫人應該與傅莊並無血緣關係,至於侯爺,彼時他正在外打仗,又才納了貞姨娘,既沒時間亦無必要弄出個外室子來。
在這個大前提下,傅莊是色盲的可能性便極大,而三尸案的真兇亦是色盲,也就是從哪時起,傅珺才開始真正懷疑傅莊。
嚴氏走後,傅珺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整理思路,蒐集記憶裡的資料,很快她便想起,疑似三尸系列案的第一起案件,便發生在元和十年的四川省。
雖然周婆子一家死了四人,並不能算是真正的“三尸”,然而,那死去的年輕媳婦懷有身孕,且又是橫死,州府官衙裡是有備案的,因此聯調司便將之當作疑似三尸案收錄了進來。
巧合的是,那一年的仲夏直至秋末,傅莊便在西南公幹,帶回來的土儀中便有四川特產。且那一年公幹回來後,傅莊瘦得十分厲害,整個人都脫了形。如今想來,他必是在那時知曉了自己的身世,又是第一次犯案殺人,心理壓力巨大,因此才會形諸於色。
便是以此為基點,傅珺進行了大量的資料整合,將三尸案的所有案發時間與地點,與傅莊這些年來出差公/幹/的軌跡進行比對,從而基本斷定他就是三尸案的真兇。
“那一次是為了滅口。”傅莊平淡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拉回了傅珺的思緒。
她轉過視線,望向雨絲之外漆黑的夜空。
第一次犯案,死者的指甲並沒被兇手剪掉,且殺人手法也很直接,與後期很不一樣,想必便是因為這次犯案是有實際目的的。
“周婆子一家想要跑,被我半路截殺了。”果然,沒過多久,傅莊便補充了一句。
傅珺仍是未說話,只靜待他開口。
“元和十年我自四川回來後,便時常潛進掩翠齋。”傅莊平淡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彷彿在說別人的事,“周婆子臨死前說,我的生母雖是連夜離開了侯府,她卻知道我生母人並沒在車裡,車裡只有一個裹成人形的棉被。那時我便猜測,生下我當晚,我生母只怕……就被處置了,否則也不會這麼些年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的聲音平淡得近乎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