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人的機率果真很大。
當顧言曦抱著鬆軟又大的枕頭入睡的時候,一下子就遇見了十七歲的紀司辰。他面無表情地回頭,視線穿過她,就像是穿過了一層透明空氣,然後落向飄渺的遠方。
她著急喚他,卻看見那個面癱的人影慢慢縮小,變成拖拉著木棍子,對著眾小弟發號施令的紀小霸王。他拎著棍子得意洋洋地衝著她,眼珠咕嚕一轉,頤氣指使道:“哎,你的名字這麼難念,乾脆就叫你拖鼻涕好了!”
迷迷糊糊中,夢境又飄遠,最後定格成單手撐住腦袋,趴在她的畫室桌子上講解大師建築作品的少年。逆光的陰影勾勒出他英挺的鼻樑,襯衫下滑,露出鎖骨一角。他折過身子,目光灼灼地看她:“言言,你捨得讓我孤獨終老嗎?”
……
只有經過漫漫旅途,回頭看走過的路,才能意識到時光的珍稀和可貴。
等手機鬧鈴把顧言曦從男孩深邃的目光中拉回來,才發現枕頭上溼了一小片。沒由來地,她突然非常想念那個散發著清冽氣息的懷抱。
都說愛上一個人沒有理由,可是世界上哪裡來真正毫無頭緒的愛呢。
就如同她見證了紀司辰成長的點點滴滴,直到記憶裡覆滿了那個人的影子。
也許這一段短暫的離開,也是紀司辰給她最後一次自己想明白的機會。
她選擇他,就意味著要放棄在德國辛苦打拼的一切。她軌跡化的生活,她引以為傲的工作,還有……一大群賞心悅目的同事帥哥。
可是,人的心只有拳頭大的空當,滿滿當當裝了一個人,只好把其他的通通驅逐出去。
她爬起來,給雞毛打了一個電話請假,然後把那人激動又暴走的男高音掐滅在半途中,飛快地換了一身齊膝的連衣裙,套上風衣,臉上略施薄粉。
她要去機場接他。
儘管昨天一時意氣,她並不知道紀司辰坐的航班和具體的航站樓號,但一個上午,從法國飛回來的飛機能有幾班呢。
她決心去等,要讓他從登機口出來的第一眼就看見她。
s市的機場大的嚇人,儘管不過早上8點,候機大廳已經來往了各種形色匆匆的人群。
光可鑑人的瓷磚地面上,拖動著行李隆隆作響的軌跡。無數重逢的親人擁抱,離別的戀人親吻,在忙碌的人流中分隔出不同的旁若無人的小劇場。
顧言曦好不容易找到總服務檯,看了航班資訊的排表,才發現法國今天上午過來的飛機然只有9點10分一班。
真是如有天助,就連時間都掐得剛剛好。
她鬆了一口氣,跑到t1航站樓的洗手間裡補了個妝。鏡子中的人笑意盈盈,一雙剪水的眼眸格外明豔動人,簡直與剛到s市的時候完全判若兩人。
她抬起手腕看了看錶,還有半個小時飛機著陸,不知道一會兒紀司辰看到她這副模樣,該作何感想。如果他膽敢嘲笑她的話,她一定毫不留情用尖頭的鞋跟踹下去。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手錶上的指標轉過了十分,毫不遲疑地向下挪去,顧言曦手上緊張出汗來,她死死盯住白色的登機口,裡面卻遲遲沒有人出現。
9點30分,候機大廳的液晶屏上顯示的依舊是紅色的航班延誤。接機的人群開始不安地騷動起來。
10點整,顧言曦魂不守舍地站起身,給紀司辰打了一個電話。聽筒中一遍又一遍傳出親切又溫柔的服務音:“您好,您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請稍後再撥。”
她摔了電話,頭腦中一片空白,只得跟著騷動的人群跑到機場地面控制的辦公區。
誰知那裡早已被層層疊疊的人擠得水洩不通,人們嘈雜地擁堵在一塊兒,要求地勤人員給出航班延誤的具體原因。
擠爛的花